消失的道河，宁静的药园，双脚生根的药仙小老头，眺望天边的姜子鱼。
一切，显得极尽平常；一切，又有暗流涌动。
看着沉默无声的姜子鱼，小老头说话了：“怎么，想出去？”
姜子鱼：“前辈你呢？”
小老头脸上的胡须一抖，道：“小子，看来你的眼力劲比起小乘风还差了些许。你以为我是从这风雷谷生长出来的？错，我本是十万幽谷中的一株妖藤，后受宗主感化自愿守护在这风雷谷。所以我是妖，非仙。”
姜子鱼：“十万幽谷！”
小老头：“又错了，我与灭仙族并无交集。”
姜子鱼：“看来我是一错再错了，不过有一点我肯定没有看错。”
小老头：“说来听听。”
姜子鱼：“如今你已是仙非妖，我想这才是他们把我送到这里最重要的原因。”
小老头：“很聪明，所以拿起脚下的水壶，去浇花吧。”
看了眼脚下的“水壶”，姜子鱼愣了一愣，指着它道：“用这个？”这哪里是水壶，分明是用来盛酒的小玉杯，还没有掌心那般大小。若用它来浇这偌大的皓天药园，不累死也得愁死。
小老头：“怎么，有异议？”
“懒得理你。”姜子鱼白了小老头一眼，道：“反正这花浇与不浇我都得被困在这里，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自己选择被困的消遣方式，而让你来消遣我呢？”
小老头笑了，笑得眼睛眯了起来：“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浇咯？”
姜子鱼：“当然。”
小老头：“当真不浇？”
姜子鱼：“不然怎样，把我绑起来打一顿？来吧，我正想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能耐杀死我。”
“哼。”小老头极其轻蔑地冷哼了声，道：“没出息，成天就知道打啊杀的。小姜子，告诉你个秘密。王家反叛的那一夜，有个赤足女子踏着月光的阶梯来到了风雷谷，在这里埋下了一颗名叫‘真相’的种子。当时我就奇怪，为什么一个拥有幽冥蝶的圣族女子会出现在这对她损害极大之地。现在看来，她是为了你。”
姜子鱼：“小蕊儿，她在哪里？”
小老头：“看来她在你心中还有些分量，很好。她在哪里呢，嗯，这是个很好的问题。但是，我怎么会不打算回答呢？奇怪，真是奇怪。”
“你！……”姜子鱼气得无话可说，只是拿眼睛剐着小老头。
小老头瞥了眼地下的玉杯，道：“想知道啊，拿起来吧。”
无奈，拿起玉杯，姜子鱼问道：“水呢？”
小老头神秘一笑，道：“你说呢？”
看着小老头贼贱贼贱的眼神，姜子鱼的嘴巴半张了足足有三秒后道：“你不会是想说这偌大的药园哪里都是水吧。”
小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孺子可教也。”
“*#&……”
小老头：“腹谑完了没有？”
姜子鱼没有说话，又剐了他一眼。
小老头：“看什么，还不快干活！”
干活，干这样的活首先得有水。而水，是靠意念凝聚而来。或者，姜子鱼一笑，打上了小老头腰间的酒壶的注意。当然，现在不是出手的时候，因为他明白自己还没有这个能耐。
空气中的水在强烈的意念中成形，好不容易凝聚出了一小杯，还没等他露出笑容，小老头显得极其不满的声音便响起：“啧啧啧，这水脏得，怎么浇花？不行不行，重来重来。”言语间，杯中的水消失一空，不复存在。
姜子鱼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手指轻轻一张，玉杯掉在了地上。而后他封绝六感，死乞白赖地往仙药上一躺，休息。
“嘿！”小老头被搅起了兴致，“有趣，好久都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娃了。”
…………
风雷谷上空，玄天殿内。
玄青：“师弟，看来药老头对他很感兴趣。”
大长老：“第七子，越是古老的存在便越会对他感兴趣，他当然也不例外。”
玄青：“相比这个身份，他对他的天分更感兴趣。”
大长老：“却是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玄青：“心如止水，无上之境。一个能在极度疯狂中保持绝对冷静的妖是十分可怕的，只不过境界所限，他在我们面前无法表现出来而已。这份心性的可怕恐怕没人比药老头更加了解，能让所有敌人感到战栗，却也会毁了自己。所有现下要做的便是令他在极度冷静中沉淀那份疯狂。这也是药老头是仙非妖，而他是妖非仙的原因所在。”
…………
风雷谷，皓天药园。
药老头看着姜子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中有了计较。比耐性？面前这小娃娃算是不错的，但要跟他比起来根本不是同一个级数的。所以姜子鱼睡，他也睡，试问比睡觉谁能比过他这颗“树”的？
不是几时，不是何月？
悠悠然，姜子鱼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迎着阳光，嘴角微笑。
因为他知道，青羽逃出了那座牢笼。她一定会来找他，至于到时候她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他很期待，“妖女，你究竟在我的身体里埋下了什么样的秘密呢？我们拭目以待。”
睁开干枯的双眼，小老头盯着心情不错的姜子鱼，道：“怎么，想通了？”
姜子鱼：“前辈，我知道你是想让我静心，在静心中沉淀所有的疯狂。到那时，虽然我不一定会成为仙，但绝然不会再是妖。”
小老头：“既然知道，还不拿起杯子干活。”
姜子鱼：“但仙又如何，妖又如何。仙本是妖，妖也本是仙。对许多人，对于万物，对于天地而言，仙和妖都一样，都是异类。”
“嗯！？”药老头，“你这想法倒是挺新鲜的。这么说你并不想改变？”
姜子鱼：“前辈是仙，却被困在这里。玄青是仙，却被困在正邪之间。阴风老祖是妖，却能于天地间来去自如。这样看来，似乎妖的诱惑远比仙来得大。而我一向没什么忍性，禁受不住这关于自由的诱惑。所以我想，我还是以妖的身份活下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