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次为什么不来了?”
“因为你在啊。”
“……那你不来这里,都在什么地方卖东西?”
“不告诉你。”
“你信不信我找到你家……”
林双绛直接打断了他,“我不信,我家不住在这里,你要敢去我家,我就让你脸上再添上一条疤。”
这小孩又黑又矮,还不到他的肩膀,但是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甚至还敢反过来威胁他。
李晶做这种抢劫小学生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感受着手中钱的分量,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却死活想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
“晶哥,别和她废话。”
小陀螺望着李晶手中的那一把钱,眼睛都看直了。
李晶拍了一下小陀螺的脑袋,示意他安静,然后看着林双绛皱眉道:“那你说怎么办?”
林双绛看他似乎有些松动,想着怎么也不能让他这么个小屁孩把钱都抢了,于是忽悠道:“这些钱你还给我,然后我再给你五块钱当作保护费。”
李晶拿着钱数了数,他手中一共有二十多块钱,然后就开始思考林双绛说的行不行。
其实林双绛把整钱都收了起来,她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但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她在路边数个五角一块都能被打劫。这会儿要是就这么容易让面前的两个小孩得手,他们指不定还会怀疑她身上还有其他钱。
“那行。你每次过来不管你卖了多少钱,都得给我五块钱。”
林双绛心想这小子还有点小聪明,知道长期收保护费比一次性得手来得细水长流,还会给自己的收益设个最低风险。要不是她舔着脸皮内在是个如假包换的成年人,还真要被他反忽悠。
说着李晶真的只留下五块钱,然后把剩下的钱换给了林双绛。
拿着失而复得的钱,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两个小子,她的心情十分复杂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等他们走了,肖默也回来了,献宝似得从背后拿出两根糖葫芦。
看着亮晶晶的糖葫芦,在看着肖默亮晶晶的眼睛,她忽然长出一口气,然后捧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做回小孩子也有做回小孩子的乐趣,童年时代觉得恐怖的事情现在再经历一遍,竟然只是想放身大笑。
肖默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你怎么笑得这么厉害啊,阿双?”
林双绛笑过之后,拉起肖默的手。
“走,我们回家。”
这回她们没有再绕近路,毕竟临近傍晚那条从事特殊行业的街道已经开始亮了起来。再从那边经过,已经不再安全。两人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走路,一路数着路灯和商店的招牌,到了客运站。
熟门熟路买了回龙泉镇的车票,临下车前,她又给了肖默十块钱当作辛苦费。
肖默捏着那崭新的十块钱,怎么也不敢放到自己口袋中,再林双绛的一再要求下才收下。
“你跟着我去帮忙,付出了劳动力,我今天也挣了钱理所当然该给你酬劳啊。”
“可我们是朋友,再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不是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嘛,你看我跟林双鹿都算得可清了……”
想起林双鹿,林双绛的神色又变得古怪,肖默看着她便秘一般的神色,知道她是铁了心。
两个人依依不舍地作别,各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依旧是在院子里把记忆中的瑜伽动作做一遍。没有音乐,干脆就听着镇上的广播来找节奏。林双鹿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尿尿,一出门看见林双绛极其扭曲地趴在地上,差点没哭出来。
“姐——姐——”
他试探着喊了两声,见林双绛不搭理他,穿着拖鞋就跑到爸妈的房里去了。
“你说你姐姐怎么了?”
“中邪了!姐中邪了!”
孙芳披着衣服起来看,差点也吓一跳。
“大双,大双啊……”
林双绛好不容易把腿掰上去,被林双鹿这臭小子一闹差点破功,眼见孙芳来了只得不情愿地恢复正常人的姿势。就算如此,还是把孙芳吓得够呛,问她是不是又被魇着了。
“妈,我这是练瑜伽呢!”
林双鹿从孙芳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姐,你练的啥功?”
林双绛费尽口水才和孙芳解释清楚瑜伽到底是什么,但是孙芳还是持保守态度,理由是印度这个地方的人不靠谱,整出来的体操也是奇形怪状的,练多了要生病。
逼得林双绛没办法,以后只好改成在屋里练瑜伽,在屋外跳全国第一套广播体操。
而且还逼着林双鹿起来一起跳。
后来还有人问林友良,他家每天早上一二一、一二一,是谁在吊嗓子?
把作业做完了,林双绛帮着孙芳把家里的米拿出来晒,前几天下雨,厨房漏了些水把做米浆饼的米弄潮了,于是今天孙芳让林双绛把米筛进簸箕里,拿到门口晒一下。
这可不是个简单地差事。
附近的麻雀每天吵得人睡不着觉,光天化日之下晒米不就是相当于在旷野里大喊:
“快来鸟啊,这里有饭吃!”
林双鹿一出门就看到自己姐姐跟个门神似的,拿着条竹竿站在台阶上,神情肃穆地盯着对面的电线杆。
正想悄悄溜走,结果前脚刚一迈出就被林双绛的竹竿打了个正着。
“到哪去?不用帮忙做事啊?”
林双鹿嘿嘿地笑着,他现在可不敢和林双绛硬抗,他这老姐最近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猛得很。
“你怎么这么想我,我这不就是出来帮你嘛。”
林双绛将竹竿径直扔到他身上,然后指了指她刚才站得地方。
“立着。”
林双鹿瘪瘪嘴,站了过去,手上拿着竹竿,就跟稻草人一样。
邻居的几个孩子过来找林双鹿,看见他呆呆地站着,忍不住在旁边嘲笑。
林双鹿心里觉得委屈,下一秒只见他姐姐接来一盆水往门口一泼,嘴里嚷嚷着:“外面好灰,别沾着我家米。”
几个小孩被泼了一身,正要哭,被林双绛一个眼神瞪过去,瞬间老实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对他们好不如对他们坏,林双绛摸着下巴,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