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鹿你慢一点。”
这小子身上就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跟着来搬运桃子的村民上蹿下跳,但看着他这个样子,林双绛也不好多说,毕竟林双鹿难得还能懂事一回。只好请求村民帮忙看着他,大家来做事看见孩子闹得欢也不嫌弃,纷纷答应帮忙照看。
等到了下午,林双绛正忙着摘桃子,杨找了过来。
“大双,你爹过来了。”
“我爹过来干什么?”
“跟着一群领导过来视察,他在山下想看看你。”
“嗯,知道了。”
将摘好的桃子用叶子遮蔽好,林双绛随着杨下了山。劳累了大半天,她身上汗得厉害,下山找了一圈没看到林友良,心想怕是跟着上面来的人到别的地方去查看了,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刚才都还在,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
杨摸摸头,让她先别回山上,在这边等一会儿。
林双绛答应了,但是口渴得厉害,听说附近有处山泉,在杨的指点下过去想喝口凉水。
等到了,发现这是一处小型瀑布,山泉水顺着沟壑流淌下来,在地上还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周围也很干净。捧着喝了几口顺便洗了个脸,只觉得沁人心脾,把一身的疲倦都洗掉了。
她伸伸懒腰,干脆将早上出门时孙芳叮嘱她穿得长袖外套脱了,麻利地爬上了一棵大树,吹起风来。
夏日的山林是凉快的,她找了一处树枝繁盛的地方确认能承受她的体重便坐了下来。一阵阵的松涛,此起彼伏,偶尔有鸟儿在婉转鸣叫,两相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是大山的乐队一般。
感受着清凉的山风,她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西南的山里,自从大炼钢铁的时代过后多种植的是松树,一来是树种在当地便宜且存活率高,二来松子也是经济价值极高的作物,所以这松树在这土壤稀薄的山区里扎了根。
她嘴里念叨的正是唐代诗人杜荀鹤的《小松》,当年背过的诗词,有人喜欢锦瑟无端五十弦,有人偏爱人生若只如初见,可她过了三十来年的人生,只觉得世间的一切仿佛在冥冥中都有定数。急不来,争不得,当初为情爱所苦,为亲情所困,在回过头来再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心境变化之后,再读这首诗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如若像小松一样默默生长,积蓄力量,或许她的命运应该会有所改变吧。
正当她心生感慨之时,忽然下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皱眉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山上滚落下来。
林双绛凝神一看,原来是山半腰的一块平台塌了,这人没站稳,才滚了下来。
这得摔成个傻子了吧。
这山丘虽然不高,但是却很斜,几乎是九十度,他这一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那白色的身影由急变缓,最后堪堪停在了林双绛所在的树附近。好家伙,真是滚到山脚才停啊。她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虽然说人命关天,可是这荒山野地的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不如去找杨他们过来看看吧。
心里打定主意,她从树上爬了下来。
那人原本在地上动也不动,听到声音竟然挣扎了几下,把林双绛吓一跳。
“猴……猴子?”
那人疑惑着问道。
林双绛上前,这才看清原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脸上刮了不少伤口,但是人还清醒着,眯着眼看向林双绛。
“野人?”
“excusee?”
这家伙说她是野人?刚才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叫她猴子?她一脸我听不懂你在瞎说个什么王八蛋的表情看着男生,嘴里蹦出了网络上很流行的“你特么再说一遍”的同义英语。
“还会说英语?”
男孩身上虽然有不少伤,但是精神却不错,就是眼神不太好,等坐起来再看向林双绛,淡淡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看错了。”
虽然现在她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凌乱的头发,满头的汗,又黑又矮的确雌雄难辨,但是也不至于被认成猴子吧?这都跨越了一个种族好吗?
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男孩,林双绛扭头就走。
“你等等,帮我叫人。”
林双绛扯了扯嘴角,回头白了一眼男孩,依旧往前走,是可忍孰不可忍。
“您还能喘气,不如自己去吧。”
男孩挣扎了一下,说道:
“你叫人来,我给你钱。”
林双绛猛地回过头来,看着男孩几秒钟,就在对方以为她要开始飙脏话的时候,林双绛摸着下巴,说道:“好,你给我多少钱?”
变化来得太快,轮到男孩懵逼。
“你要多少钱?”
林双绛想了想,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百块。”
“好。”
男孩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还感觉有些轻松。林双绛心里就有些后悔,看着这家伙不差钱,她应该多要点才对。可是话已经说下,再反悔估计真和猴子没区别,为了保有人基本的尊严,她点了点头,表示马上找人过来。
来到杨在山脚的小屋,林双绛见到了林友良还有几个人,都是一脸焦急的模样。
“爸。”
她上前喊了一声,林友良看了她一眼,心思明显不在她身上,现在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靳少呢?”
“还没有回来。”
“怎么放他一个人去,这可不是市里!”
“他说想出去走走,没拦住。”
“哎,赶紧找人,找不到你想想怎么和他家里人交代吧。”
林友良在一旁插不上话,只是站着,但是脸色却并不好看。
“爸——”
林双绛又叫了一下他。
“你干什么,没看到大人在忙吗?”
林友良心里着急,等说出话来才发现过火了。
林双绛脸上淡淡的,似乎并不生气,“我在那边水潭看到个人,摔得很严重。”
她这一说,所有的人都看向她,为首的男人急忙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样?“
她顿了顿,“穿着白衣服,有点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