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芳有个小姨住在旁边的宝来镇，林双绛和林双鹿管她叫姨婆婆，这几天家里的成熟了，老人家大老远坐着车过来背了一筐新鲜，说是要给林双绛他们尝尝鲜。
这不是车厘子，林双绛长大之后在外地从来没见过。
比起车厘子的甜腻，更像是山果子，带着天然的酸，但是口味却比车厘子更让人印象深刻。后来离开云通市到了江市去，她最想念的就是这一口，每每到了吃的季节就馋得厉害。这也是精贵，稍远一点的路程就能颠簸坏了，在外地基本上见不着卖的。只能让老家的人带过去，但自从和家人断绝关系，她就许久没吃到了过了。
姨婆婆到门口的时候，老人家的咬基本都和地面平行了，看得孙芳一阵心疼。
林双绛外婆过世早，孙芳几乎是这个小姨一手带大的。林双绛对外婆的印象很模糊，但是对这个姨婆婆倒是很亲近。
赶忙将老人迎进门，孙芳讲分出一些，让姐弟两人送给附近的街坊一起尝尝鲜。林双绛装了大半碗，拿到张奶奶家里。老人坐在门槛上，慢悠悠地扇着扇子，院子里的篱笆上牵牛花开得好，还引着几只蝴蝶绕着飞。
“张奶奶，吃。”
老人哎了一声，接过去，从屋子抓了一把瓜子和酥糖给林双绛。
她也不客气，直接全放到口袋里。
“张奶奶，要不您去我家里坐坐，我姨婆婆来了。”
老人答应了，林双绛扶着她去到家里。孙芳见她来了，赶紧搬出椅子来，两个慈祥的老人坐在院子里，用云通地区特有的方言交谈着。从今年地里的收成说到谁家侄女已经结婚生子，林双绛听着那些亲戚的名字，一头雾水，真想不通老人家为什么能记得那么请。张奶奶比姨婆婆大上两岁，就管她叫“张姐姐”。
两个人说到有意思的，还会捂着嘴笑。
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孙芳让林双绛在家，带着林双鹿当苦力出去买菜。她干脆把洗干净之后放到凉水里冰着，搬个凳子坐到两人身边，听着她们拉家常。
“大双啊，怎么光长肉不长个子啊？”
姨婆婆看她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张奶奶附和道：“是呀，光长肉啦。”
林双绛哭笑不得，“我也不想啊，就是喝口水都长肉，看来我只能横着长了。”
“跟你说笑呢，你还小，来事情没有？”
知道老人说的“事情”是指大姨妈，她摇了摇头。记得好像是初中才来的吧。
“那就对咯，你还小呢，等你来事情了就会长个子，慢慢抽条成个大姑娘。”
林双绛古怪地笑笑。
那她宁愿晚点来不长个子，每个月疼得死去活来，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偶尔任性吃个冰淇淋能疼到你怀疑人生，这种“事情”谁要谁带走吧。
等她把籽吐得地上到处都是的时候，孙芳带着林双鹿提着菜回来了。
一进门，林双鹿就心疼得直嚷嚷：“你慢点吃啊，我都还没吃到呢！”
晚上留张奶奶一起吃饭，因为要送姨婆婆赶车回去，所以就没等林友良回来。一家人吃完之后送走了姨婆婆，林友良到了的时候回了家，照旧身上都是灰。
“最近真是没完没了了，到处都是事等着去做。”
把衣服递给孙芳，他叹了口气，“好些人都辞职了，加班费也没有，上几个月的奖金拖着到现在都没发。”
林双绛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
“那爸，你是怎么想的？”
林友良沉默了一下，“现在我不能走，厂里离不开我。”
孙芳看着他欲言又止。
“再帮我换个膏药吧。”
“行，你先把饭吃了。”
林双绛出去，看了看林友良的单车。钢圈有些变形，骑着肯定吃力。她上前摇了摇车座，才一碰，就掉到了地上。她仔细一看发现，原来这车座早和车身分离了，怪不得林友良骑着总感觉怪怪的，长此以往就算是个健康人也得折腾出毛病，更不用说他这几天东蹦西跑骑的都是这个车。
第二天放学，林双绛带着林双鹿找到学校旁边修单车的老头。问换个车座要多少钱。
老头抬眼，看见两个半大的孩子，随口说道：“五十。”
“这么贵？”
林双鹿惊讶道。
老头没好气地瞅了两人一眼。
林双绛问道：“什么型号的车都一个价？”
原本以为两人是过来捣乱的，现在听林双绛这么一问，老头问了一句，“什么型号？”
把林友良的车型号给他说了，老人皱了皱眉，“100块”。
林双鹿乖了这么多天，好久没发作，看着老头，他只觉得那股邪火又升了起来。
“你卖的是金子？还是急着赚棺材本，看给你能的，要上天是不是，张口就来你怎么不到街上去抢呢？你这个老不要脸的，信不信我把你的摊子掀了。”
说着就上前把老头补车胎的水盆打翻了。
老头急忙去拦他，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林双鹿身手敏捷地将老头的工具盒打翻在地，又把旁边等着修理得单车都踹翻了才停下。
“你！你个……”
老头气得吹瞪眼睛。
“我什么我，叫你爷爷干什么？”
林双绛赶忙捂住他的嘴，拽着他走了。
“有人养没人教的野孩子，也不知道是哪个造的孽种！迟早一家都给人杀干净。”
林双绛听到这，转过身去，狠狠瞪了一眼老头。
“再说信不信今天就让你提前进棺材？”
老头原本以为林双绛是个女孩子不会说什么，听她这么一骂顿时觉得诧异无比，只见女孩的眼神比小孩还要凶狠，老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往地上吐了泡口水，恨恨去收拾东西了。
“姐，这老头欺人太甚。”
“你把人摊子掀了还想怎么样，打进医院然后赔医药费吗？”
林双鹿嘿嘿一笑，“那现在怎么办？”
林双绛想了想，“我们去收废铁的地方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