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前，按照规矩要先敬祖先。空碗摆上，烟三支、香三支点上，再放一碗清水在桌子底下，等上十几分钟出门烧纸把祖先们送走，就算是完了。</p>
等候期间不要说话、走动。</p>
看着这一桌子的空碗，别说还有点毛骨悚然。林双绛注意到，放在桌边的烟燃烧得特别快，很快就到了尽头。这时大人们起来，念念有词，把之前盛满清水的碗请出去。</p>
小孩子跟在后面，此时小区外面不少人家都在烧纸钱。</p>
烟灰打着旋，飘走。</p>
她紧了紧衣服，穿着拖鞋上楼。</p>
现在可以开始吃饭。</p>
一桌子菜，大半是荤的。现在物质还不是很丰富，饭桌上都是些平常吃不到的东西。猪蹄髈炖煮得酥烂，用筷子一扒便散了，油脂已经不腻，吃到嘴里就和糯糯的。奶白色的鱼汤散发阵阵清香，孙芳拿来一把香菜撒了进去，味道更显得诱人。</p>
方才已经吃过红烧肉，肚中有食，林双绛便先舀了一碗汤，小口喝了起来。</p>
身上暖和起来，十分舒坦。</p>
这鱼是孙芳拿着去门卫大爷那里做的，说是用煤气灶出不来味道。</p>
凉拌猪耳朵、红糖烧饭、油焖蹄髈、板栗烧鸡。</p>
这些可都是平常难得的美味。</p>
眼睛馋得厉害，但终究肚子只有那么一点空间，林双绛吃了两碗饭以后，便直说吃不下。闪舞小说网www</p>
林双鹿也没好到那里去。</p>
鸡大腿、鸭大腿，各种腿堆了一碗，有他自己夹的，也有奶奶夹的，最后吃不下，剩在碗里，被孙芳说了一顿放到了橱柜中，明天继续热了吃。</p>
男孩欲哭无泪。</p>
没有哪一年过年，向今年这样奢侈。</p>
一家人脸上，包括林常青和刘桂芬，都露出了笑意。喝了酒，林家爷俩个也不知怎么回事，抱在一起痛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林双绛看得头疼，帮着收了碗筷，便说要出去放炮仗。</p>
孙芳想想，就放她去了。</p>
林双鹿要跟着，女孩挑眉，说她要去找班上的同学玩。</p>
这下，他便赌气说不去。在家里等着看烟花，才懒得出去和别人玩。</p>
偷偷笑了，林双绛穿上鞋出去。</p>
呵出去的白气在空中消散，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因为寒冷显得特别高远。几颗星星挂在天边，也真真变成寒星了。想着这突如其来的冷笑话，嘴边带了古怪的笑意，女孩来到和夏子豪约定的地点。</p>
不独他，阿松、左雨都来了。</p>
还有孟梦。</p>
林双绛看了一眼孟梦，又看了一眼夏子豪，男孩马上心领神悟。</p>
他也没办法，孟梦就住在他家对面，一下楼两边家长撞见，说要出去玩，不带上她都不行。</p>
林双绛心里膈应，拉着夏子豪到一边说道：“她又不是没有朋友，犯得着让你带着来吗？这下谁能开心得起来？”</p>
拉了女孩的衣角，小声说道，“她还真没有朋友。闪舞小说网www”</p>
女孩苦笑，也是。</p>
无可奈何，他们只能带着这个可怕的女人一起去玩。</p>
“明明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我怎么感觉那么倒霉。”</p>
夏子豪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得了吧，忍忍就过了，实在看不惯当她是空气没人会说你。”</p>
“哦。”</p>
几人先去商店里买了烟花炮仗，便说去云通公园。</p>
那里场地大，待会儿云通市放跨年烟花也是选在那燃放。</p>
去了之后，才发现人山人海，他们连门都进不去，五人手里拿着东西不无沮丧地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打算换地方。这时林双绛发现了一个熟人。</p>
白得惊人的少年，在攒动的人群中异常醒目。</p>
云通公园湖心有个亭子，两层。</p>
他在二楼，斜斜坐了，靠着红漆木的栏杆，一双寒星似的黑眸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p>
这么远的距离，也亏得她视力好才看到。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林双绛换了个角度，再看过去。靳寒穿的是中式衣服，黑色的缎面上有着红色的刺绣，在夜色的映照下微微泛着光。</p>
看着异常的庄严。</p>
她咦了一声，引来朋友的注意。</p>
“看什么呢？”</p>
林双绛道，“我看到湖心亭子的二楼有人。”</p>
“有屁呢！”</p>
夏子豪看过去，只见那孤零零的亭子立在水中，哪有半个人影。</p>
“那是放古董的地方，一楼都不开放，二楼从来没人上去过，你不会是看见鬼了吧？”</p>
林双绛黑了脸。</p>
“能不能不要提这个字。”</p>
瞟了一眼左雨，果然看到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p>
“哪里哪里！”</p>
几个人伸长脖子往那处看，但是什么都没看到。</p>
林双绛喃喃自语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吧。”</p>
一行人最后来到陈程和陈昊所在的小区，二人住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是云通市地势最高的地方，在这里玩，待会儿一样可以观赏跨年烟花。</p>
进了院子，林双绛一个人先去了双胞胎的家里。打开门，二人吃了一惊，说明来意后，陈昊急忙把没吃完的饭胡乱扒完，穿着鞋子出来。</p>
陈程紧跟其后。</p>
“哎，你们两和你爸妈说过没？”</p>
陈昊不耐烦地朝着里面喊了一句，“妈，我们出去玩了。”</p>
然后便跑了下去。</p>
只剩下林双绛和陈程，女孩无奈，朝着走过来的阿姨解释道：“我们就在小区里玩，阿姨你不放心的话就在窗子边看着，不会有事的。”</p>
双胞胎母亲见过这个女孩一次，笑着让他们去玩。</p>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p>
被炮仗声炸得已经失灵。</p>
林双绛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还不忘关心后面的陈程。</p>
男孩默不作声，只是偶尔答应一下。</p>
黑暗的楼道里，外面升起的烟花偶尔带来一丝光亮，照亮二人的脸。</p>
陈程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侧脸。</p>
表情淡淡的，既没有紧张也没有害羞。</p>
男孩脸上的不自在神色渐渐褪了，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轻盈的身体，黝黑的皮肤，仿佛是暗夜的精灵在游走。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林双绛转过头，注视着他。</p>
“怎么了吗？”</p>
男孩摇摇头，没说话。</p>
他只是没法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仅此而已。</p>
年少的心还无法辨识悸动，但已经本能地会追逐让他悸动的源泉。</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