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学校故意发出通告,就是为了让其他的学校没法接收我这个‘问题学生’?”
林双绛重复了一遍。
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唐宽叹气,看着一脸懵逼的师傅,心想,这个家伙平时看着挺机灵,但是有时候却天真得可怜。她在一小,成为一个能考上好学校的学生固然不错,但是现在已经出问题,留不得,也不能让其他学校得到,于是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林双绛沉默。
其他人也是。
学校并非完全的象牙塔,但是林双绛作为他们的朋友,像块抹布一样脏了就被丢弃,而且被断绝了再转学的可能,同为学生,实在让人心寒。
“林双绛,你不要放弃,知道吗?”
天真顽劣如夏子豪,现在也知道了女生的处境极其不妙。
女孩点点头。
放学以后,她来到办公室,找陆老师。这个学期以来,他们还没有好好谈过话。也许男人知道一切,不忍面对她吧。其实在刚知道消息时,她就想来,但是陷入犹豫。
今天被唐宽当头喝醒,她知道,已经不能拖下去。
敲敲门。
陆老师背对着她,正在批改试卷,头也不回,道“进来”。
“是你啊。”
看着神情倔强的女孩,他长叹一口气,“事情你都知道了?”
点头,林双绛看着他。
陆老师摘下眼镜,颇为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说:“学校那边我去说了很多次,可是上面的决定无法改变。”除了林双绛自己闯祸的原因,还有别的因素。
学生家长的质疑也是其一。
为什么乡村小学出来的孩子,成绩能这么好,老师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样的声音随着她的成绩越来越突出,现在变得无法掩盖。
以及有部分老师,把之前学校爆出作弊丑闻的事归结到她头上,认为她没有规矩,太喜欢出风头。本来可以匆匆带过的事情,因为她被众人过度瞩目,而变得无法收拾。
男人争取过,但是无事于补,作为一个老师也无法面对她。
看着默默不语的陆老师,林双绛心里明白,他已经尽力。
此刻她大可以在学校闹一场,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女孩自嘲地笑笑。
“陆老师,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我想要我的成绩单,所有的。”
“你要干什么?”
男人震惊地看着她,女孩神色淡然。
既然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拼死一搏。
“好,我这就给你找出来。”
历来的成绩单,老师们都会保留一份,陆老师把林双绛转学以来的成绩单找出,复印了一份,交给女孩。男人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过刚易折。”
“陆老师,你什么时候开始教语文了?”
他笑了一下。
她也笑了,而后转身离去。
拿到成绩单的林双绛,做了一个极其出格的决定。
既然小学都行不通,那就直接去市一中,即便是碰碰运气,也是一线生机。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夏子豪怕她想不开,这些日子讲了许多冷到可怕的笑话,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从前有一个人,走着走着脚就麻了,你猜为什么?”
看着故作高深的夏子豪,林双绛配合道,“为什么?”
“你都不猜一下?”
林双绛从善如流。
“抽筋了?”
“错!他踩到花椒!”
……
阿松捂着脑袋,装作不认识他。
林双绛哈哈哈笑个不停,一直到马老师进到教室,勒令她停止,女生才收了笑,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班主任。
只要林双绛不扰乱纪律,对方都是把她当空气处理。
此刻,难得目光对上,马老师先转开了视线。
林双绛看着自己的课本,默默在心里做了决定,明天就翘课吧。
第二天,林双绛的位置,空着。
没有请假,没有任何消息,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马老师不知道她家的电话,干脆也就不去管。看着女孩空空的位置,夏子豪阿松等人,也没了玩闹的兴致。
市一中,在云通公园旁边。
公园里的水和学校是相通的,有一座桥连接,林双绛走在桥上,看着两边的杨柳树随风而荡,生出一种羡慕。马上四月,柳絮起,它们乘着风,想去哪都可以。
或者干脆落到水里,漂流到很远很远的海洋。
然后周游世界,如果够幸运的话。
而她,只能看着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是圆,是方,都是别人说了算。
是软,是硬,都没关系。
说是要找学校招生办的老师,门卫古怪地看她一眼。
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也就放进去。
校园很大,校舍很新,勤学楼、励志楼,一排排走过,来到教师的办公楼。
低矮的两层建筑。
她顺着上去,找到招生办。
里面没有人,林双绛扑了个空,也是,现在还不是招生的季节,办公室里哪里会有人?
看了一圈,问了一个休息的老师。
听林双绛是过来询问初中部招生的,那老师来了兴趣,招手让她过去。林双绛把成绩单给他看,还有市级数学竞赛的奖状。
对方在看到奖状的时候,眼睛明显一亮。
“你就是那个地震之后转过来的学生吧。”
林双绛有些诧异,这个老师竟然都知道了,那是不是说……林双绛忍不住生出期待,看着对方。
“嗯。”
“以你的成绩,进我们学校不是问题啊,为什么现在过来?”
林双绛犹豫着要不要说。
“是因为学费吗?”那老师笑了一下,“我们是公立学校,收费很低,而且你成绩足够优异的话,是有奖学金的,还有贫困生助学金可以帮你申请。”
女孩,顿了顿,还是把实情说出,省去了打人的那一段,只说学籍转不过来。
对方皱眉,“这可就难办了,你学籍转不过来,就要按照乡镇的录取分数线来,但你又是升初中,我们学校初中是不招收乡镇学生的,只有高中才招。”
女孩的心沉了下去。
“不是说获得名次,就可以保送吗?”
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没办法,这是招生的规定,初中是义务教育,我们只能招收本市的学生。”
林双绛站了站,只能出去。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争相出来。
白蓝相间的校服,原本也可以穿在她身上。
那老师喝口水,看着女孩的背影,叹息道,“这倒是个好苗子,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