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腿拆解完毕。
骨头是骨头,肉是肉。带点肥肉的那一块,当即在砧板上剁成小粒,红白两色,白的是肥肉,红的是瘦肉,均匀搅和在一起,丢到碗里。
又单独割了点不带皮的肥肉来,放在锅底。
火加起来,渐渐出了晶莹香透的油脂,便把剁好的肉粒放上,略炒一炒,变色即可。
掌厨的是林友良。
铁铲翻动,肉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响声。
看着差不多了,便均匀铺开。示意林双绛拿豌豆过来,新鲜剥好的豌豆不过水,直接放下去,也不翻动。看着热气上来,再把孙芳提前淘洗好的米放在表面,加上一点水,锅盖严丝合缝放上,等上一两个小时即可。
等林双绛出去把两个小子叫回家来,豌豆火腿焖饭,已经好了。
锅特别大,一顿焖饭,少说也有五公斤,但是顶多吃上一天便见底。
这是冬季难得的美味,男女老少,无人不爱。
饭焖好,林友良和孙芳便用帕子包着扶手抬下灶来。趁着热气,用大勺搅拌。晶莹的猪油,红白的肉,以及微微变黄的豌豆,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这边香气刚散出去,那边林双鹿便喊,说有人来了。
来人正是隔壁送他们豌豆的邻居男人。
黝黑的汉子,脚上的水鞋粘满了红泥,手上提着两个同样带泥的莴笋。
翠绿的叶子上,还有水滴。
孙芳急忙过去,说怎么好意思。
男人手一摆,道,“刚才就要给你们的,被家里的婆娘一耽搁,就给忘了。”
把东西直接塞到孙芳手里。
“家里已经弄好了?”
孙芳笑道,“可不是,遇上了就等等,我给你盛点。”
话落,就抬脚走到厨房,用小锑盆盛装了带过去。对方忙不迭谢了,又说孙芳弄得好,闻着就香。林双绛看着自家老妈送人的焖饭,有些忧伤,她都还没吃上呢,这就去了这么多。
这莴笋来的巧。
吃焖饭不用菜,但若是有凉菜,却是再好不过。
这凉菜,自然就是凉拌的莴笋和胡萝卜啦。
林双绛三人饥肠辘辘,已经端着碗,在灶房门口排起队,等着一个个舀了吃。那边孙芳麻利地把莴笋叶子不能吃的剔除,洗干净,削皮,放到砧板上,快刀切片然后是切丝,连带着莴笋叶一起切细致,放上油泼辣椒,大量的香醋和一点点的酱油,拌转。这道菜极为爽口,但是冬季却不常吃。
凉的吃了容易拉肚子,但是在吃焖饭的时候却不用顾忌。
热腾腾的饭,爽口的莴笋丝。
夹上一筷子,就着饭吃下去,能给她十分的满足。
一连吃了两碗都不够,林双绛急着去盛第三碗。
小陀螺还是第一次吃豌豆焖饭。
他和李晶来之后,有钱的时候买快餐吃,没钱的时候捡到什么吃什么,从来没有机会去当地人家里吃上一顿饭。更别提这只在冬季才能吃到的美食。
男孩吃着吃着有些伤心,李晶走后,他经常会想他。
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嘴里的香味渐淡。
如果哥哥也能吃到就好了,又想他可能一辈子也吃不上,就越发难过。
大人小孩都是埋头苦吃,等一大碗凉菜都见底,林双绛抬头发现小陀螺端着碗不知在发什么呆。女孩接过他手里的碗,“是不是不好意思,我帮你去舀。”
说着给小男孩又盛来满满一大碗。
小陀螺接了,看看她,又慢慢吃起来。
吃到最后收碗,锅里只剩下一点,看着是肯定不够晚上吃了。孙芳又好气又好笑,说几个孩子跟饿死鬼投来的,谁少吃一碗都不行,现在好了,待会儿坏肚子都不准叫。
三人撑得说不出话,都有些恹。
林双鹿直接躺在椅子上,没一会儿就眯着眼睛,睡着了。
林友良摇了摇头,“吃完就睡,也不怕不消化。”
把他抱到楼上房间里。
林双绛感觉食物都堵到嗓子眼,扶着大门,眺望远处的风景,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小陀螺吃的也不少,偏偏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自己玩弹珠,玩得不亦乐乎。
他肚子里难道有个黑洞?
发现林双绛盯着自己看,小男孩呆呆地笑了一下,还以为她也想玩,便挑了一颗干净的递过去。
正愁如何打发时间,看他主动邀请,便蹲下来,一起玩。
不错想这小子,贼溜。
多远的距离,都能射中。
倒是林双绛把握不好力度和角度,往往偏离,几盘下来,多是她在输。一直输给比自己小的孩子,也怪丢脸的,女孩来了脾气,非要和他争个高低。
孙芳收拾好碗筷,从灶房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人趴在地上,那叫一个聚精会神。
特别是林双绛,花了脸还不知道,看着怪好笑。
拿了毛巾出来让女儿擦干净,看她兴致满满,也就由着去了。
等林双绛终于掌握技巧,日光也暗淡了一点。
林双鹿从楼上清醒过来,下来旁观一会儿也加入了他们的游戏。
本以为他天天玩,应该还可以,但是……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不准她把赢得的弹珠收走,女孩忍不住扶着额头,踹了他一脚。
“愿赌服输,你个菜鸡,我今天才学都比你行,你往常天天玩,走心了吗?”
林双鹿嘴一瘪,“你打击我。”
“我就打击你怎么了?我不仅要打击你,还要把弹珠收走。”
把地上赢来的弹珠,拾起,林双鹿登时就挤出两滴眼泪。
小陀螺看了,赶紧把自己的弹珠拿过去,让他别哭了。见得逞,老油条林双鹿拿到弹珠就站起来,还瞪了自家小气的姐姐一眼。
女孩抽了抽嘴角。
真是……
“林双鹿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弟弟的弹珠,要不要脸?”
这样一来,不就像是他们两姐弟合起伙来骗人家小陀螺的弹珠吗?不行,太丢人了。林双绛冲过去,控制住不断扭动的男孩,试图从他紧握的手中,把弹珠掏出来。
一时间,姐弟两打作一团。
你踢我一脚,我扯一下你的头发。
滚来滚去,弄得院子里到处都是灰。
站在边上的小男孩,看了一会儿,见林双鹿去扒他姐的裤子,登时就是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男孩吃疼,叫起来。
两姐弟也不打了,纷纷看着小陀螺。
只见小小的男孩愤怒地瞪着地上明显更狼狈的林双鹿,凶神恶煞道,“你再打林姐姐,我就打死你。”
……
“姐,他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吧。”
“……那我们还是别打了。”
“嗯。”
“那你把手松开啊,姐。”
“哦。”
林双绛这才抽走抓住男孩头发的手,看着小陀螺,哈哈大笑起来。林双鹿虽憋屈,但是在天是老大,我是老二的林双绛长久欺压下,已经学会了如何快速妥协。
拍拍裤子上的灰,他一瘸一拐走到客厅。
心想,这小子怎么打人这么疼,他屁股都要裂了。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混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