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开始摩拳擦掌。
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站着,啊,不,躺着能把钱挣了。
大利好之下,势必许多股票都被看好。
只是可惜……
弘治皇帝如此愉悦的心情,却发现现在却无人可以分享了。
看着犹如木桩子一般的萧敬……
弘治皇帝摇摇头,他也拿萧敬没有办法啊。
主仆这么多年,当初也曾惩罚过他,教他去大漠里吃沙子,可最终,还是心软了。
现在萧敬这四大皆空的模样,弘治皇帝只好自娱自乐了。
……
方继藩随众臣出了奉天殿。
刘健的心情很不错。
他故意顿了顿足,等方继藩上前几步,才和方继藩并行:“齐国公,大明宝钞若是推行,能有什么好处?”
“能多发钞。”
刘健点头,这个好处好啊,想买西洋诸国的货物,印就完事了。
当然,前提是在可控范围之内,否则一个挤兑,就全完蛋了。
“还有呢?”
方继藩道:“蓄水池……”
“蓄水池?”刘健愣了一下,奇怪的道。
“打个比方吧。”方继藩道:“刘公有一万两银子的大明宝钞,每月的开销是五十两,多余的宝钞怎么办?”
刘健咳嗽,抬头挺胸:“当然是周济天下,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方继藩不禁鄙视的看了刘健一眼,这明明是自己的台词好不好,这大明的士大夫,真够无耻的。
刘健脸微微一红,一副抱歉的样子,仿佛是在说,没有法子,老夫是读圣人书出身的,且又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只好这样说。
方继藩道:“错了,理应是将银子藏起来,刘公,你想想看,西洋无数的金银存入进西山的钱庄,最后兑换来了大明宝钞,可事实上,市面上流通的宝钞,肯定不足真正花用的十分之一,其余的八九成统统都藏起来了,如此一来,这些银子,便可通过钱庄,在大明进行大规模的投资,比如铁路,又比如……各科的研究。而钱庄放出了这么多的宝钞,可实际上呢,物价却不会太大的波动,因为流通于市场的货币是有限的,这些私藏起来的银子,就形同于是蓄水池。不但富户们要储蓄,便连各国的国库也需储蓄,他们储蓄的银子,说白了,最终都为大明所用。”
“更不必说,这货币一统之后,带来的是通商的便利。”
方继藩自己解释这些,都觉得头痛,总而言之,这里头有莫大的好处,这些好处,远比修一条两条铁路要多的多。
刘健认真的听着,尝试着去理解,似懂非懂。
刘健却是露出了微笑,看着方继藩道:“能看到刘文善这些人立下功劳,老臣……很是欣慰啊,齐国公,刘杰在黄金洲,却不知如何了。”
他这样问,隐隐有心安的意思。
弟子们这么出息,我儿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方继藩道:“刘杰虽是平平无奇,资质平庸,可既是我的徒孙,想来……在黄金洲,一定不会有事吧,请刘公放心。”
刘健颔首点头,他背着手,碎步走着,只是年纪大了,哪里比的过方继藩这般虎虎生风,他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听说陛下有意分封。”
方继藩支支吾吾的道:“是吗?哎呀,这个我居然不知道。”
“你还说你不知道?”刘健凝视着方继藩。
方继藩讪讪一笑:“知道的不多。”
刘健叹道:“此前陛下屡屡询问过随驾的大臣,也曾问过老夫,比较郡县制与分封制孰优孰劣。”
说着,他深深看了方继藩一眼,才又继续道:“齐国公,若是陛下这样问你,你会如何回答。”
“这很简单。”方继藩想都没想,侃侃而谈道:“在西周时,分封制最好,可随着蛮夷俱灭,天下皆安,道路通畅,政令通达时,郡县制便比分封制好。分封制的好处,在于攘夷。将宗室分封四海和远疆,宗室们为了生存,为了消除隐患,就不得不修兵革,披荆斩棘,连横合纵,开疆拓土。可要说分封还是郡县孰优孰劣,这个……不可以好坏而论,而是需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若抛开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时间,来奢谈好坏,不是昏了头,就是迂腐。”
刘健会心一笑:“不错,这个回答,再好不过,老夫也是这样答的。”
他抬头:“老夫年纪越大,越发觉得后生可畏啊,看看你们这些牛犊子,这些年轻人,除了你齐国公之外,个个都是为朝廷出生入死,舍身许国,有时候,真羡慕他们,若是老夫年轻三十岁,该有多好。”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其实,还来得及的,准备好几斤腊肉做束脩就可以。”
说着,人已嗖的一下,跑的不见了踪影。
方继藩孑身一人出了午门。
却见这午门之外,有一人跪在地上,却是那真腊使臣孤落支。
孤落支显得很沮丧,只拜在宫门口,抬眼见有人出来,看着挺眼熟,居然是齐国公方继藩。
他自然是见过方继藩的。
顿时像落水之人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扑到了方继藩的脚下,带着几分激动道:“齐国公,你好呀,下臣拜见齐国公,给您行礼了。”
这家伙离方继藩近,脑袋磕着方继藩的小腿,让方继藩的小腿很是不适。
方继藩脸上立马露出了不喜之色,很干脆的一抬腿,直接一脚踹下去:“滚开,别烦我,我不认识你。”
在外头,早有齐国公府的护卫候着方继藩出来,一见动静,数十个人便呼啦啦的按刀而来。
孤落支好歹也是使臣,哪里料到对方一点道理都不讲。
可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定了定神。
齐国公这个人,他是有耳闻的,此人有脑疾,可以理解,毕竟,谁没有犯病的时候呢?
他忍着痛,忙是笑呵呵的道:“齐国公恕罪,万万恕罪,下臣真是万死,齐国公的腿有没有磕伤?万死,万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方继藩背着手,奇怪的看着孤落支。
本来他是打算扬长而去的。
可一下子,他驻足,正好护卫们到了眼前。
他一挥手:“都让开一点,我要和他讲道理!”
护卫们便退避三舍。
孤落支仰头,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道:“你方才说啥,大人不记小人过?”
“是,是,是。”
“你惹到我了吗?”方继藩很认真的道。
“这……”孤落支支支吾吾。
“好吧,我们不在乎这些细节,我只来问你一件事。”方继藩咳嗽:“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这是从谁哪听来的歪理。”
孤落支:“……”
良久,他支支吾吾的道:“这……这……京里的人都是这样说的呀。”
“这是他们愚蠢,简直就是荒谬,我最恨听到这句话了。”
方继藩眯着眼,语重心长的道:“你想想看,大人为什么要计小人过,居上位者的人,拳头比你大,钱比你多,官比你高,他也是人,他被小人得罪了,难道就不痛?所以,他非要计较小人过不可,谁得罪了这样的大人,人家打不死你,凭啥要让他不计前嫌?”
孤落支:“……”
方继藩又道:“换句话来说,正确的理解,应当是小人不计大人过才是。因为就算大人欺负了小人,小人除了不去计较,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还能怎样,计较?计较的来吗?”
孤落支暗道心好痛,他要哭了。
这是拐弯抹角的侮辱自己和真腊国啊。
自己和真腊国,不就是那个小人,拳头没人家大,钱没人家多,技不如人,弹丸之地,不足大明一握,这齐国公莫不是告诉自己,挨了揍,就老实一点,不要想着报复,越是这样想,以后只会更疼,遭受更大的报复,所以……应该改变自己的心态,放轻松,随时维持愉悦的心情,保持身心的健康,重新开始,继往开来。
孤落支眼泪扑簌而下。
居然听着很有道理。
难怪这方继藩能桃李满天下,看来,是有道理的。
这时,方继藩叹了口气,又道:“当然,我方继藩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我从不仗势欺人,真腊国的事,我已知道了,想开一点嘛,回家好好洗一洗,睡一觉,最好吃一点好酒好菜,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下,一切的不愉快,也就迎刃而解了,乖,现在赶紧在我面前滚,不然我脾气上来,打死你。”
孤落支:“……”
他只稍稍的顿了一顿,求生欲立即占据了上风。
而后……毫不犹豫的朝方继藩磕了个头:“多谢齐国公赐教。”
说罢,孤落支立马起身,跑的比兔子还快,这奔跑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专业级了。
方继藩一眼不眨的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不由感慨,这才刚刚出宫,又做了一件好事,日行一善,真的很有益于身心啊。
…………
感谢新盟主‘严赟’同学的打赏,顿时感觉码字有劲了,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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