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第九章（2）
如果曙光标志着希望与奇迹，那么请务必要在黑暗结束时来临。我们将用极致的一切来欢迎，包括我们卑微的生命。
戴着蓝白相间口罩的医生已经等候多时，见家属终于过来，一边的护士立刻将文件递上去。
沈亦然扫了一眼细细小小的字体，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她知道时间急迫，可自己的名字才签了一个“沈”字，主治医生就阻止了她。
“你父亲从S县过来时二度受伤，左胸没入竹条，靠近肺部，其余伤口我有能力医治，但只有这个无能为力。”主治医生带着歉意说道。
沈亦然也想要像失去理智的人一样质问医生为什么无能为力，但她也是一个医学生，她不可能愚蠢到连一些知识都不知道。
“不能把竹条拿出来，沈遥还是……”沈亦然喃喃自语，手中的签字笔此时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下去。她无助地看向周围，同样受伤的黄叔叔头上包着纱布，手柱拐杖坐在一边等待，几个穿白衣的医生护士，还有宋哲都站着。
“没有伤到肺部，”宋哲忽然发问，“那心脏呢？竹条有多长？”
主治医生回答，“没有伤到心脏，没入的竹条大概有五公分，重点是五公分后面断掉了二公分，非常靠近肺部。”
宋哲凝神思考，卫生院没做过多大的手术，没人敢打包票能拿出二公分的竹条而不伤害肺部，本就非常靠近心脏，一旦发生什么，他们也不想摊上事情。
“亦然签字，我来做。”宋哲仅仅在两秒钟内坐下决定，“我是福山医院的穆天泽，让我来做。”
主治医生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穆天泽不是精神科的吗？”
穆天泽此人在Z市也小有名声，在短时间成功治疗了不少患者，挽救了不少青少年的性命。宋哲借他的身份一用，还因为穆天泽交友谨慎，也不愿面目出现在大众眼中，高调却也低调，卫生院的人不一定看过他真人。
“你认识我？”宋哲冷淡地看他一眼，“我穆天泽可不仅是在精神科上出色。”
说起来有些怪异，沈亦然焦急地看着他，想要戳穿他的身份，可又期待他的奇迹。
宋哲将手放到她的头上，温和地盯着她的眼睛，“亦然，乖，签字，相信我。”
“我相信你。”
四个字从牙缝里挤出，像是耗尽了沈亦然全部的力量。签字终于完成，宋哲也借着穆天泽的身份，换了一身衣服进入手术室。
她的心境如死水一般，坐到简陋的塑料凳上，漠然地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
“亦然，会好的。”黄叔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那个穆天泽一定可以救你父亲的。”
沈亦然没有回答黄叔叔，里面的“穆天泽”可是一个手术也没有做过的医生啊！
黄叔叔从兜里艰难地拿出一封信，“亦然，这是你父亲给你的，还没来得及寄出去。”
那是一封庆祝她考上大学的信，信纸被血液浸破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字，靠只言碎语可以看出全信表达“你考上大学我很高兴”的意思。沈遥写时一定高兴疯了，没有写信的格式。
“你父亲那时问我们要怎么称呼你，我们说闺女，要不就亦亦、然然。”黄叔叔想起写信时的趣事，忍不住笑起来，“你父亲说肉麻。”
沈亦然收好信，也笑，“叫我亦亦、然然我也觉得不可能。”
黄叔叔看她一眼，有些可惜地说：“怎么不可能？他可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肉麻，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了，但这大粗人写了‘小公主’！”
沈亦然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