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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牛心庵主持竞选 清音师太定乾坤(1 / 1)

人间情愁恩与怨,

谁人真心能明断?

留下万字和千言,

化作东风一笑谈。

自古情与愁,恩与怨,孰是孰非,难说难解,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此为开卷第一回,却无作者自云。奇哉怪哉!你道此书是何来由?看官且听仔细。

话说大宋高宗年间,常有传闻:峨眉山麓,每逢烟雨连绵,便会大雾弥天,将有神仙眷侣乘云而至,相伴观书。故而,不少书生才子,不远万里,奔赴于此,只待天降大雨,一睹神仙尊容。有一官家子弟,别无它好,只喜舞文弄墨,游山玩水,一日,风和日丽,天气晴朗,故而独自一人,兴致冲冲,直上峨眉山而来。行至半山腰,忽层云蔽日,雷电交加,不移时,便下起倾盆大雨。官家子弟,只因走的匆忙,并未携带雨具,四处找寻避雨之所,怎奈都是荒草矮林,可如之奈何?不得已,只得冒雨下山。走不几步,却见三间草舍,于是欢天喜地,急忙走了进去,只因一路乏困,便依在墙角歇息,忽听天边一声巨响,抬头看时,却见一对仙侣翩翩而至,周围云烟袅袅,那官家子弟暗喜,猜想他二人定是传闻里所讲的,不想今日得见,正是因缘际会,于是忙上前口呼神仙,行礼作揖,仔细看那神仙二人,一个是英俊潇洒翩翩少年郎,一个是仙苑奇葩楚楚美少女。二位神仙也回敬一礼,让他坐下叙谈。官家子弟于是问他二人从何而来?那二人笑而不答,只将手向天外一指。官家子弟便知乃是来自天上人间,因见他们手中一本书,又问那是何书,是何人所著?女仙笑答:此书乃恩怨情仇书,为我夫君所作!官家子弟一听是恩怨情仇书,颇感兴趣,便问备细。

只因有问,不得不答,男仙只好略微讲讲,以免扫人兴致。男仙说此书却系他说作,穷其一生,终于完成巨著,只因成书时,阳寿已尽,便羽化升仙,未能刻录于世,故而世间鲜有人知。若问所述之事,确是一段情仇恩怨。那男仙人说他自幼喜爱读书,长大后不爱功名仕途,只愿立书做传。后来机缘巧合,得遇一位美貌灵巧姑娘,彼此一见钟情,志同道合,故而喜结良缘,从此便隐居深山,潜心著书。书中诸事,皆为他老岳母经历相关。官家子弟又问他岳母为谁?男仙不愿言明,只说她本姓潘,山东清河县人士,本是大户人家婢女,只因她家老爷心怀不轨,因为夫人察觉心生嫉恨,便将她许配给一个又矮又丑卖炊饼的。人善被人欺,许多浮浪子弟前来相戏,不得已只得搬去阳谷。她在阳谷却遇见了小叔子,两人是一见如故,虽说彼此心仪,怎奈有缘无分!落后,她酒醉吐真言,不料惹恼了她家叔叔,叔叔一气之下,愤然离家出走,她从此心灰意冷,心生憎恨。一日正下帘子,手中竹竿被风吹落,却巧本县一个富户浪荡公子,复姓西门,打从窗下经过,正掉在头上。西门大官人窥见她美貌出众,遂设计陷她于不贞,不想东窗事发,卖炊饼的相公前去捉奸,反为西门大官人踢中肚腹,卧床不起。只因他家岳母大人听信奸人之言,一时糊涂毒害了亲夫。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岳母本来已与小叔子心有嫌隙,如此一来,却又结了杀兄之仇,由爱生恨,由恨成仇,恩恩怨怨难说难道,难讲难明,故而他才将其编纂成书,其中是非曲直自留给后人评说。

官家子弟又问他夫妻二人名姓,男仙笑而不答,只说他夫妻二人时常大雨至此,只为寻找有缘人,能将此书刊印成册,散与天下人。官家子弟听闻,便欣喜应答,并立下誓言,绝不负二位仙人所托。他夫妻二人观官家子弟乃是老实忠信之人,又听他一番肺腑之言,于是放下心来,将手中书交于他。官家子弟接过正要看时,只见一阵烟起,不见了二位仙人,向下一看,却是万丈深渊,不觉惊叫一声,忙睁开眼来,却道是南柯一梦中。官家子弟左右看时,并不见草舍,只是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手中果真一本书,翻来仔细阅读,深是真情真意。官家子弟带书匆匆归家,花费巨资,将其刊印无数,广散于四海。一段恩怨情仇录,今朝终得传世间。

适才说了一段此书缘起,正是不知所记何人何事?看官请听。

巴蜀之地,位于长江以南,古往今来,皆以山川险固而民殷物阜著称。三国时期,诸葛孔明未出茅庐而先定计,东连吴越,西通巴蜀,乃成鼎足之势。故唐诗人李太白曾有诗云:噫吁嚱!,危呼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始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峨眉山,乃蜀地之名山,与山西五台山、浙江普陀山、安徽九华山合成四大佛山。宋太宗开宝年间,山中有一寺名曰:牛心寺。后因僧侣惰散,香火凋零,以致颓废,徽宗时,改寺为庵,其主持四处传道,施符救病,人皆称道,但许之愿,无有不灵,其名日盛,每日祈愿者何止数千?又广收门徒,牛心庵日渐兴矣。

然庵中主持,积劳成疾,以致抱病在身,月前已是卧床不起,其病日渐危矣,难再料理庵中事务,故而有意传衣钵与其弟子久矣。只因爱徒有三,难取难舍,方踌躇不决。这日,金钟鸣响,众弟子纷纷赶至大殿。主持由弟子搀扶,在佛前打坐。待主持落座之后,其余弟子方依次席地落座。主持言尚未出,却先咳嗽连连,大弟子将手抚拍其背,二弟子为其擦拭涕泪,三弟子只双手合十,闭目诵佛。过了一阵,主持气稍通顺,弱声道:“贫尼今岁已五十有五,近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宜掌管庵中之事,吾欲从你等弟子中,依修行心得深浅,来选拨一人,接任主持,不知汝等意下若何?”主持言毕,众弟子一片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且说这主持何等摸样?头戴深蓝僧帽,身穿海清圆领方襟长袍,颈挂一串紫檀大子念珠,手捻一方小念珠。但见:

黛眉浅弯,眼皮双叠。白肌肤略带苍黄,黑眼珠黯淡无光。端正体不失平直,尽显沉稳;气色输精神欠佳,呼吸阻滞。不是恶疾久缠身,就是阎王欲招魂。

清音师太听弟子众说纷纭,于是缓缓问道:“汝等缘何这般喧哗?莫非别有想法?”只见众弟子站出一人,双手合十,向清音师太作揖道:“师傅,徒儿有一事不明!不知可问否?”清音师太道:“但讲无妨!”那人于是说道:“师傅,大师姐乃师傅首座弟子,人品极佳,悟性极高,深得师傅真传,何不将主持之位传与大师姐?”话音刚落,却站出一人道:“师姐,此言差矣!论人品,二师姐心地良善,待人谦恭有礼,论悟性,除了师傅,也是无人能及!这掌门之位,当传给二师姐才对!”却又有人站出来道:“两位师妹未免太过了吧!且不说年龄三师姐最长,谁人不晓师傅最疼爱的是三师姐,三师姐潜心修行,每日在牛心石上,参禅悟道,终日与世无争,与人为善,心胸宽广,境界高远,所念大彻大悟之经,所讲大明大哲之理,更兼天资聪敏,临危不惧,处事果决,三师姐之修为,就连师傅她老人家都常夸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除了三师姐,旁人谁堪担此重任?”此语一落,顿争执不休,尔说我辩,其言不一。

清音师太听了一阵,吃力的说道:“安静。。。安静!老尼适才所言,自然有我的道理,汝等不明,还不快休争执!”说罢咳嗽了一阵,尔后继续说道:“静怡,你是老尼第二个弟子,你定明白老尼之言,快快说与众师妹听!”众弟子这才静了下来,直白着眼睛看静怡讲。见她三十五六岁年纪,头戴青绿色僧帽,西瓜脸,皮肤白皙,眉毛粗犷,核桃眼,小巧鼻子,下连一张乌梅嘴。身高体稍胖,半旧深蓝长袍裹着丰满身段,手执细长念珠。静怡缓缓站起身来,将念珠挂搭在右手拇指间,双手合十道:“众位师妹,你们且莫争执,待我说明师傅用意,你们自会明白。昔日五祖准备传法给下一代时,出了个考题给大家,要求大家写一首明心见性的诗出来。六祖的师兄神秀苦思冥想之后,当晚在墙上写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坲拭,莫使惹尘埃。’在早上,很多人见了后赞不绝口。当时的慧能还没接五祖成为六祖的位置,只是个除五祖外不被大家看得起的小人物。慧能看了诗词后,于是也在墙上写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神秀的诗是渐修渐进的修学方法,后来他成立渐修派。慧能的诗则体现着顿悟修学。两首诗都是针对心境,神秀是通过自身努力,渐渐使得心境清净,去除烦恼执著。慧能是一下指出心本清净,心外一切景象是妄想、分别、执著三大烦恼所生,是虚幻不实,会变化的,本来是空的,应立刻看破,放下烦恼执著,明心见性。显然慧能的领悟比神秀高了一层,因为菩提树和明镜台本身也是凡尘俗物,以此自比说明还没有彻底超脱,而慧能的诗可以表现出他对佛的教义更深的领悟。所以慧能成了六祖的传人,后来创立顿悟法门。师傅要众位师姐们写修行心得,就是要选出悟性最高的来担任主持。师傅,您看徒儿说的对否?”清音师太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所讲的正是为师之意!不枉为师对你苦心教导!三日之后,要在这大雄宝殿选举出本庵主持,你等都要精心准备!”众弟子齐声道:“谨遵师傅之命!”清音师太无力的摆了摆手,静怡对着众人说道:“师傅累了,大家都回去吧!”众人方才作揖告退。

静怡同两个师姐妹扶清音师太,上阁楼休息。进了房间,将清音师太安放在床榻,静怡道:“师傅,您好生歇息,我们先出去了!待做完功课再来看您!门外有师妹守候,有事只叫她们便是!”清音师太并未言语,只是轻轻摆了摆手。三人一同正欲出门,却听清音师太轻声道:“静悔,你且留下!为师有话对你说!”静怡与另外一人相视一看,不平之心尽在眼底,无奈只得出了门去。静悔转过身来,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过来。要说静悔,其人颇有姿色,且看她什么打扮?头戴鹅白边褶菱纱僧帽,身穿洁净海清长袍。定睛看时,怎见得好模样?有诗为证:

半老徐娘犹韵存。瓜子脸型,桃粉肤红润。眼似杏仁藏乾坤,直连翘鼻樱红唇。俏姿纤娜不肖问。高矮相宜,难减半尺寸。一段天然骨销魂,谁堪与之争灵俊?

又有一首《渔家傲》,单道这静悔的好:

美玉无瑕罕至宝,仙苑奇芭世难找。年过半百亦不老。气质好,孤傲寒霜祛浮躁。花为颜容月作貌,西施也常蹙颦恼。可叹峨眉云雾绕,美娇娘,常住庵中无人晓。

更有一首七言,道尽了静悔虔心休佛:

牛心石前久长跪,

佛祖殿下真赎罪。

念佛修佛悟佛经,

牛心庵中有静悔。

静悔走到清音师太榻前,清音师太将手微微一招,要她坐下,静悔这才轻轻坐在床边。静悔轻声问道:“师傅,您可觉着好些了?”清音师太将头略摇了摇,叹了口气道:“哎,老了!我只长你六岁,就恶疾缠身,老眼昏花了!你今岁虽说也四十有九了,可是你却依然那么年轻漂亮!不是为师虚夸,倘或外人不知,定以为你只有三十岁!”静悔忙说道:“师傅,看你说的!在我眼里,师傅一点也不老!师傅只是一时有病,过些日子便会好了!切勿胡思乱想才是!”清音师太道:“休要在安慰老尼了!老尼的病已至膏肓,非药石所能为,老尼自知时日无多,有些话想要对你说!”静悔道:“师傅,请讲,徒儿会记在心间!”清音师太刚要说,却先咳嗽起来,静悔轻拍其背,为她理气。待气顺了,清音师太缓缓道:“静悔,心中之事,唯有放开,才能至欢至乐!人生苦短,何必为了无谓之事,苦苦纠缠?只要放下杂念,一心理佛,心怀佛祖,一切恩恩怨怨,就让它们化作春风而去吧。静悔,你以前总是问为师的过去,今日为师便说与你听!”静悔道:“师傅,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吧?”清音师太没有听静悔的劝说,轻轻讲到:“我乃蜀地之人,本姓柳,名玉霞,原本生于大户人家,我父柳启元,是这一带大商贾,以经营米粮、布匹为业,只因我父刚直无畏,不愿与城外的山贼沆瀣一气,故而激怒了他们,于是乎,一夜之间,山贼血洗了我们全家,只王妈和我逃了出去,王妈为了救我,身中数刀,逃离庄园二里外,藏入丛林方才避过山贼的追赶,待山贼退去后,王妈已经奄奄一息,她临终前告诉我,让我来峨眉山找无心师太。我安葬了王妈,一路匆匆赶去峨眉山,也是机缘巧合,我昏倒在了山脚下,醒来却在山中庵里了!救我的人正是无心师太。我将遭遇向她诉说,又有王妈引荐,她便收我为徒,又教了我一身的武艺。无心师太圆寂后,我一直放不下灭门仇恨,于是下了山,悄悄潜进贼窝,四处浇灌了黄油,又布满了硫磺引火之物,先把贼头斩了首,然后一把火起,将贼窝化成灰烬。我站在远处,看见山贼四处逃窜,喊叫声凄惨袭人,场面惨不忍睹。那时,我方才后悔不迭,可惜大错已经铸成,悔之晚矣!从那以后,每夜噩梦连连,我决定要为自己的罪行忏悔,于是就将这里重新修建,取名牛心庵,每日参禅悟道,以净吾心!”

静悔听罢,不觉眼泪横流,低声道:“想不到师傅也是这般命苦!师傅年轻时也是美貌出众,可一生却在这个庵里,陪青灯古佛度过。真是红颜胜人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奈何你我竟都是这般苦命的人儿?难道这就是天数吗?”清音师太道:“这就是定数!一切皆有缘!缘来缘去,本属平常!道法本自然!你每日在牛心石前,潜心赎罪,参禅悟道,可知这牛心石从何而来?”静悔道:“弟子不知,请师傅告知!”清音师太道:“这里原本并非是牛心庵,最早是故唐僖宗年间,慧通禅师所修建,大雄宝殿中供有释迦牟尼、文殊、普贤大师之像。乾得三年,太祖皇帝,命天寿院僧继业去天竺求舍利、贝叶经。继业等人在开宝年间归来之后,太宗皇帝让其择名山修持,以供养终身。继业游遍名山大川,然后卓锡于峨眉山。在延福寺前新建一寺,名为牛心寺。寺前有一石头,形如牛心,故而叫牛心石,因被黑白两水,日夜冲刷,又名洗心石。至徽宗时,香火凋零,寺院荒废。后来无心师太来此孤居,清净修佛。待我焚烧了贼窝,便重修寺院,改名牛心庵,这些年,我广招门徒,四处宣道,香火方才如今鼎盛。”静悔道:“原来恁般!这里真是时间久远呀!我每日静对牛心石,就会心如止水,心无杂念,怪道是这牛心石之灵气!”静音师太道:“非石之灵气,是你心中有了觉悟!抛开世间恩怨,心外无物,方能大彻大悟!”静悔双手合十道:“听师傅一言,顿觉心如明镜,拨云见雾!”清音师太道:“如此便好!当年我在西湖边上救下你母女,只因你心中有恨,为师一直放心不下,时常开导与你,如今我也老了,要去西方极乐世界,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下了!”静悔道:“师傅且放宽心,弟子定当谨记师傅之言!”清音师太道:“三日后,是竞选主持之期!你下去好好准备吧!”静悔作揖告辞道:“是,师傅!弟子告退!您安心养病,晌午时再来探望!”说罢,转身离去。

静悔回房且不说,却说大雄宝殿门前,众弟子聚集两处,无非谈论主持竞选之事。一处以大师姐静水为主,只见众人盘膝而坐,将静水围在中间,听她讲道。看静水,年纪三十六七,戴一顶海清崭新僧帽,穿一领全新海清僧衣,颈挂一串黑莲念珠。瘦窄脸,白净面皮,丹凤眼,高鼻骨,薄嘴唇。身高五尺,身段苗条,远看似仙姑讲道,近看如观音坐禅。只听她柔声说道:“众位师妹,感谢你们在大殿替我说话,你们的心,师姐都明白,若是三日后,我能当选主持,定不忘你们的一片深情,庵中之事,皆有我们共同打理。”一人附和道:“大师姐,你就放心吧!大师姐平日里待我们情同姐妹,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大师姐的!”又一人道:“是呀!大师姐,在这庵中,除了师傅她老人家,我们只认得大师姐!”也有说道:“没错!只认大师姐,旁人一概不理!若是师傅有失公允,我们绝不屈从!”更有人说道:“大师姐,我们早就认定你是主持的最佳人选,要是师傅不选你,我们也要推举你,你是师傅大弟子,自古长幼有序,主持本该你当,否则,便是有违天理,我等绝不服!”静水微微一笑道:“好,有你们这句话,师姐就放心了!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们,你们都是师姐最好的师妹!只是这只是其一,我们还需好好准备三日后的悟经心得才是!大家都说说各自的想法吧?”静水说完,众师妹便纷纷想主意,献才智。

另一拨则以二师姐静怡为首,只见静怡盘膝坐在最前头,众人依次打坐。静怡说道:“大殿之上,师傅说三日后择定主持!师傅说要依据悟经心得来决定,可是当场就有许多人不服,总的说来,无非是要选大师姐和三师妹。若按常理,师傅极又可能会将主持之位传与大师姐,可是如若不然,师傅最疼爱三师妹,也可能会让三师妹接管主持。这样以来,我这个二师姐,就夹在了她们之间,可如何是好?”有人说道:“二师姐,大殿上你也看见了,大师姐的人有多嚣张!”另一人道:“可不是?师傅都还没说话,她们就要推举大师姐做主持了!分明就没有把二师姐放在眼里!”又一人道:“是呀!大师姐这个人,别看平日里文文弱弱,其实骨子里可坏着哩!整日笑嘻嘻一张脸,其实就是笑里藏刀!”又有人插话道:“大师姐用心险恶,最会笼络人心!对与她管辖的师妹,装成菩萨心肠,可是对我们,就跟杀父仇人似的!如果让大师姐当上了主持,我们就没有活路了,只有卷铺盖走人罢了!”静怡将手一拍大腿道:“哼!她休想!她虽说诡计多端,可是始终是文弱之人!我自幼跟随师父习武,虽说悟性不高,可是练就了一身好武功,想要坑害我们姐妹,好不好,先让她尝尝苦头!”一人道:“二师姐说的极是!如今世道,弱肉强食,想要做一庵之主,光会说嘴还不行,还要能够抵御贼寇,保卫这牛心庵才行!”又有人道:“二师姐,不说大师姐野心勃勃,就那三师姐,可是不好对付!表面与世无争,此次竞选主持,她会不参加?师傅又极爱她,可是不好办哩!”静怡哈哈笑道:“师妹,放心!如果师傅要三师妹当主持,倒是真好了!”其中有人不解道:“二师姐,此话何解?”静怡哈哈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山人自有妙计!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只是这三日后的悟经心得,可要细心准备才是!师妹们都快说说,有何良策?”师妹们自是各显其能,众说纷纭。

话分两头,静水、静怡各商对策且不提,却说静悔别了清音师太,独自回房。推开房门,忽地一惊,屋里竟有许多师妹。还未及静悔开口,只听一人道:“三师姐,你可回来了!我们都等你很久了!”静悔兀自不明,忙问道:“你们等我作甚?莫不是庵中出了甚大事儿?”有一人抱怨道:“三师姐,你现在竟跟没事儿人似的,三日后主持大选,你可真是一点也不着急!”另一人嘲笑道:“哎!这就叫:皇上不急太监急!三师姐都不慌,咱们跟着瞎起什么哄了?”静悔恍然大悟道:“哦!你们是说师傅选主持的事儿吧?师傅她老人家,如今虽说得了恶疾,可是神智尚清,师傅乃一代主持,岂无识人之明?师傅说的没错,不循规蹈矩,按才能选主持,众师姐们人人都能参选,人人都有机会,你不去好好准备,却跑这里作甚?”一人劝说道:“三师姐,你呀!一心只念经修佛,却不知道人心险恶!大师姐、二师姐都觊觎主持之位,可是论人品,论悟性,三师姐都是最佳人选。只是我等怕你势单力薄,一旦师傅归了天,她们岂能容你?若不早想对策,悔之晚矣!”静悔微笑道:“众位师妹,你们多虑了!佛曰:众生平等!人并无贵贱高低之分,只是利益熏心。我们师姐们在这庵中生活这么多年,本应该相互信任,相互关爱,怎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们都且回去吧,好好准备悟经心得,不要胡思乱想!当时慧能也就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僧,可是却因他悟性极高,而成了五祖衣钵传人!你们也要好好去写悟经心得才是!都快回去吧!”众师妹这才怏怏不快,告辞离去。

闲话少叙,捻指一算,三日已过。这日辰时,只听钟磬鸣响,众弟子齐聚大雄宝殿。清音师太由弟子搀扶,走进大殿,盘膝而坐。静水、静怡和静悔打坐在第一排,其它弟子依次落座。清音师太近旁是静慧,专门诵读众人呈上的悟经心得。清音师太问道:“人可都到齐?”静水答道:“回师傅,所有弟子均已到位!”清音师太道:“好,竞选主持,即刻进行!按辈分高低,依次将悟经心得交于静慧,由静慧宣读,众弟子点评!以此选出悟性最高之人,以担主持之责!”静水急忙将悟经心得交给静慧。静慧接来,高声诵道:“《金刚经》第十一品:无为福胜分。【经文】「须菩提!如恒河中所有沙数,如是沙等恒河,于意云何?是诸恒河沙,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诸恒河,尚多无数,何况其沙?」「须菩提!我今实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宝满尔所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为他人说,而此福德,胜前福德。」【悟经心得】须菩提,如恒河中所有的沙数,如沙数那么多的恒河,您的意思怎么样?那么多恒河的沙子,多不多呢?须菩提说:很多,世尊。单单恒河的数量就已经无法计算,何况是河中的沙子。须菩提,我现在明白的告诉你:如果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宝充满所说恒河沙数的三千大千世界用来布施,所得的福德多不多呢?须菩提说:很多,世尊。佛告诉须菩提:如果善男子善女人,以此经中的道理,甚至只实践四句偈语,并解说给别人听,他的福德远胜前面所说的福德。”静慧念毕,众人一片哗然,纷纷称赞心得之妙。清音师太只微微点头。

静怡便将悟经心得递了过去,静慧大声读道:“《观无量寿经》,【经文】时韦提希,被幽闭已,愁忧憔悴。遥向耆阇崛山,为佛作礼,而作是言:如来世尊,在昔之时,恒遣阿难,来慰问我。我今愁忧,世尊威重,无由得见。愿遣目连、尊者阿难,与我相见。作是语已,悲泣雨泪,遥向佛礼。未举头顷,尔时世尊,在耆阇崛山,知韦提希心之所念。即敕大目犍连,及以阿难,从空而来。佛从耆阇崛山没,于王宫出。【悟经心得】这个夫人就非常忧心,就向着灵山顶礼佛。我以前有困难有烦恼的时候,你老人家有他心通,经常派阿难尊者来问我。我今天因为这样的事情堕在烦恼当中了,忧愁王将要被害。世尊你老人家来救度我啊。但是释迦牟尼佛你老人家那么高贵,我想请你来要求过份,你只要派目犍尊者和阿难尊者与我相见,我就心满意足了。正当说这种话的时候,他自己心里面非常悲伤,哭得眼泪象雨一样。释迦牟尼佛有神通的,你在顶礼的时候佛就知道了。所以佛三明六通十八神变。你在世间上做什么佛都知道,所以佛常在我们身边出现你就是不知道。业障障碍了我们自己身心。佛来救度我们的时候,我们自己并不知道。佛的三明六通十八神变你能隐瞒吗?就是破了初品无明的菩萨都能看见你,不要说那些释迦牟尼佛了。小乘声闻弟子也有神通看见你做恶事,我们做任何事情人家都能看到。这个时候呢,这个韦提希夫人顶礼,还没有抬头,这么一会儿功夫。释迦牟尼佛在灵山知韦提希心知所念。他心里有他心通,就知道了,韦提希夫人在祈祷,就叫连目犍连和阿难尊者,佛也在王宫当中显现了。所以说他们三人在空中出现了。”静怡诵完,清音师太亦微微点头。

静悔于是也呈上了悟经心得,静慧开始朗诵:“《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经文】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悟经心得】何谓观自在?对机说法,对病落药,一切众生无始劫以来,背了自己的菩提心而去观法,背菩提心观法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于一切法不得自在,被法所缚,离菩提心观色,便著色,为色所缚,不得自在,离菩提心闻声,便染声,被声音所缚,不得自在,离菩提心嗅香,为香所染,为香所缚,不得自在,离菩提心讲话,著了语言文字,亦不得自在,离菩提心觉触,昧著了触,为触尘所缚,不得自在,过在何处呢?皆由背了自己的心而观一切法,著一切法,于一切法不得自在,若能背法观心,心明法空,于一切法得自在,故观音菩萨的‘观’字,不是叫我们观法,若观黄金,可能起盗心:观色则著色,观名则求名,所以要离境-离三界之境、离六尘之境、离人天之境、还有,离目前之境,而观自己的心,观心则无心,心空境寂,一切法如幻如化,于一切法得自在。一切法唯识所变,唯心所现,时指过去时、现在时、未来时,过去现在未来都行深般若,所谓过去不可得,过去便有般若,未来不可得,未来便有般若,现在不可得,现在便有般若,时者,即过去未来现在不可得,故名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观音菩萨照见五蕴皆空,未来的菩萨亦照见五蕴皆空,过去的菩萨亦照见五蕴皆空,今人亦要照见五蕴皆空,路就是这样行,把照见五蕴皆空,再浓缩为一个字——照!所以修行不用多,照见五蕴皆空,照自己,自己就是五蕴,何人无五蕴,五蕴本来空,迷的时候才有,悟的时候即无,色蕴犹如聚沫,受蕴犹如水泡,不论苦爱乐受,很快便过去,想蕴犹如阳焰,打甚么妄想也不实在,行蕴犹如芭蕉,层层剥落,剥到最后便成空,识蕴犹如幻化。”静慧念完,清音师太微微一笑,说道:“好!”

静慧等了一阵,却无人再悟经心得上来,于是说道:“下一个!交悟经心得上来!”只见一人站起身来,双手作揖道:“师傅,我等自知悟性不高,难比三位师姐,故而自愿退出主持竞选。”清音师太问道:“众位弟子都是如此?难道就没一个愿意交上悟经心得,让为师审阅吗?”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低头不言。清音师太无奈,只得说道:“既如此,也罢!现在为师就说说她们三人的悟经心得!静水、静怡和静悔,她们的悟经心得,为师非常满意,可见她们确有一定的悟性,对各自所选的经文,都悟出了各自的道理。这倒令为师一时之间难以抉择!”说罢静思片刻,而后继续说道:“你们三人去庵外双桥下,各取一桶净水来!谁桶中之水最清最净,谁就是本庵主持!”

众第子听了,交头接耳,迷惑不解。静水,静怡,静悔,缓缓站起身来,去殿外提了木桶,径往双桥而去。说起这双桥,倒是别具一格。两桥相对,建在流水之上,形如鸟之两翼。桥下却流着两种截然相反的水,一种呈黑色,称黑龙江,发源于九老洞。另一种则来自雷洞坪,其色纯白,名曰白龙江。两江正与这双飞桥下汇聚,湍流急下牛心石。静水并未向双飞桥去,而是绕道去了白龙江上游,走了约莫五百步,方才停了下来,伸手舀起水来,看其无比清澈,心中十分满意,于是满满舀了一桶,一步一摇往庵中去。静怡和静悔同去了双桥。静怡在白龙江舀了一桶,提起木桶急匆匆欲上岸去,刚至岸边,却又停了下来,将桶放在一边,立了一会,于是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木屑丢在了桶里,方才提着木桶回去。静悔既没到黑龙江,也不去白龙江,只在牛心石边,胡乱舀了半桶,咧咧切切,向大雄宝殿挪去。

约莫半柱香光景,静水、静怡、静悔便都提着木桶来到了大殿,将所舀之水依次排放在青音师太面前。青音师太传唤众弟子上前观看,然后问道:“汝等以为哪桶水最清最净?”众人皆指着静水的木桶说道:“大师姐的水最清最净!”青音师太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一人问道:“师傅,明明就是大师姐桶中水最清净,为何师傅却说不是?”青音师太微微笑道:“静水的水虽说看上去十分清净,可并非是双桥之水,定是白龙江上游之水!静水,为师说的对否?”静水微笑道:“回师傅,弟子这水确是从白龙江上游所取!”青音师太又问静怡:“你这水本取于白龙江!可这石砾木屑乃你后来撒上的,可对也不对!”静怡答道:“师傅所言极是!”青音师太又问静悔:“这桶水乃取自牛心石边,可是也不是?”静悔答曰:“正是!”青音师太微微一笑道:“只有静悔的水最清最净!这主持之位,就由静悔接任……”青音师太话未说完,静怡边插话道:“师傅,让静悔当主持,弟子不服!”静水也说道:“还望师傅讲明其中缘故!”青音师太道:“静水,你的水固然很清,可是并未领悟清净深意。静怡有意将水恢复平常,可却始终不是自然之水!唯有静悔的水,才是最自然的水!心若不清不净,不管何处的水都是不清净的!若是心中清净,哪里的水都是既清又净的!由此可见,静悔的悟性是高于你二人之上的,故而理应由静悔继任主持!明日,将在大殿举行主持接任大典!汝等且下去好好准备吧!”静怡突然高声道:“且等一等!我有话说!”清音师太因问:“静怡,你还有何事?”静怡上前道:“师傅,三师妹万万当不得这庵中主持!”清音师太道:“何处此言?”静怡继续道:“师傅,自古德者为尊!三师妹乃半路出家,况且早已沾染凡尘污垢,况且尚有孽女藏在山上,如此不清不净之人,何以担当主持大任?”清音师太怒道:“住口!休要胡言!汝才是傲慢无礼,无能无德之辈!静悔母女乃我在西湖边上所救,其经历坎坷,令人哀怜,汝却出此秽语加以污蔑!汝之卑劣行径,真令为师不齿!老尼岂能再容你,着你即刻下山,另投别处去吧!”静悔忙劝道:“师傅,且息怒!二师姐自幼跟随师傅,对师傅情同生母,适才乃一时冲撞,还望师傅从轻发落!”静水也劝言道:“师傅,二师妹乃一时糊涂,求师傅念在她师徒之情,饶恕她一回吧?”众师妹也都央求道:“师傅,原谅二师姐吧?”静怡却不以为然,怒声道:“休要求她!她心存偏失,假仁假义!无情无义!我看不惯她久矣!早欲离去,强似这里受她鸟气!感谢众位师妹对我情如姐妹,今我去了,万望你们多加保重!后会有期!”说罢冲开众人,一溜烟的出了庵去。看官牢记话头:静怡气愤离庵而去。

待静怡离了去,清音师太道:“静怡心怀不轨,一心想要图谋主持之位!如此败类,早去早好!明日,我要在大殿为静悔举行接任大典,尔等下去好好准备吧!”静悔、静水扶起请音师太,上楼歇息。众人也都各自散去。

次日,众弟子齐聚大雄宝殿,礼拜焚香,举行大典。清音师太道:“经过悟经心得和清净水的比试,静悔天资聪慧,悟性极高,省得佛法之精妙,故而为师今日在众弟子面前,要将主持之位传与静悔!从此以后,汝等事事皆要听从静悔安排,倘或有忤逆不尊者,即刻逐出庵去,绝不容情!”众弟子齐声道:“弟子谨遵师命!全立支持三师姐!真诚奉三师姐为本俺主持,绝无二心!誓死效忠主持!”清音师太道:“好!很好!大典继续进行。”只听静慧高声道:“请新任主持接受信物!”静悔缓缓双膝跪地,稍稍举起两手。静慧端来托盘,清音师太慢慢拿起玉观音,交与静悔手中,轻声道:“这尊玉观音乃本庵主持信物!今将其传给静悔,从今往后,静悔便是本庵主持,掌管庵中一应大小事务!”静慧高声道:“行扣拜主持之礼!”众弟子纷纷跪下,行跪拜大礼。静悔忙说道:“众位快快请起!虽我为庵中主持,可是庵中之事,还拖累大家共同打理!你我当同心同德,不辜负师傅一片厚望,广纳弟子,将牛心庵发扬光大!”众人齐呼:“愿听主持调遣!”清音师太微微一笑道:“好,甚好!吾心可安矣!”说罢,气绝而亡!呜呼哀哉!可怜一代宗师,竟被恶疾夺了命去!时年五十有五!后人有首诗,单哀悼清音师太,诗曰:

天降横祸夺富贵,

除恶杀贼全无畏。

青灯古佛却为谁?

心有灵悟赎前罪!

清音师太升了天去,众弟子无不落泪,嚎啕大哭。

静悔安排大葬清音师太,其行有条不紊,事事思虑周到。众弟子观其乃大智大能之人,故而日渐亲近,佩服不已。安葬了清音师太,静悔除了料理庵中事务,就是静坐在牛心石边参禅悟道。过了一段安静日子。

却不曾想:无事石边坐,祸从庵外来!一场劫难,已然悄悄而至。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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