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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一阵雷雨浇思愁 茅草庵里撞柔情(1 / 1)

时光飞逝,捻指一算,须臾已是五月初三,正值收麦时节。武学村的村民无不欢呼雀跃,个个打磨镰刀,只待割麦。放眼望去,一片金黄,袭来阵阵热浪,闪闪发光,直喜的人癫狂。

这天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武学村的村民便拿着镰刀出了村来,欢天喜地忙收割。苗若早早的便起了床,熬了一锅稀米汤,热了三个窝窝头。等饭做的熟了,苗若悄悄走近西屋来,把武大郎轻轻推醒。吩咐道:“大郎,饭都做熟了,放在锅里,送一个窝头给你必达伯,剩下的一个半你和弟弟分着吃。锅底有米粥,你喂弟弟喝些。千万小心,不可烫着了!”武大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又躺下睡着了。苗若看着这两个娃子,不觉嘴角露出一丝丝微笑。用薄被单将两小儿的肚子搭盖上,便蹑手蹑脚走出了屋去。苗若掀开锅盖,吃了半个窝头,喝了两碗米汤,便戴上竹篾斗笠,拿着两把镰刀径直向村南走去了。

苗若刚走到白石桥头,便碰见武治国和他老婆儿子也去收麦,于是便问:“治国叔叔回来了?”武治国一看是苗若,便有七八分难为情,忙答话道:“是苗嫂子,你也起恁般早去割麦子?”苗若笑着说道:“是啊,忙了一年,终于道了收买时节。你是和村里其他几个做工的一起回来的?”武治国不好隐瞒,只能说道:“是啊,武战国几人也都回村了!”苗若追问道:“俺家的为啥不曾回来?”武治国吞吞吐吐道:“他。。。他。。。”苗若道:“治国叔,他怎地了?你直说便是!”武治国有心要把实情说与苗若,却怕苗若得知后心伤难过,以此便又要隐瞒,于是道:“他。。。他在回来时遇到了故交,那人非邀他去小住几日,他推脱不过,便去了。故而不曾回来!”苗若说道:“故交?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从未听他提起过哩!”武治国急的一脸汗珠,心里自忖道:“这下可是坏了,只顾替他隐瞒,却不曾想的备细。可是知这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若是日后他回来了,和我说的不一样,岂不好心办了坏事。不行,不能如此说!”苗若看武治国只顾不说话,便问道:“治国叔叔有甚难为处?”武治国这才回过神来道:“哦。。。哦,无事。。。无事,他那故人我也未曾见过,只听他喊叫张兄!”苗若一脸疑惑,说道:“张兄。。。张兄,却未曾听他提起过!”几人一路走,一路说,便到了武治国的田地,苗若告别他们,就朝着自己的麦地走去了。

望着苗若走了,武治国用衣袖擦了把汗,长长叹了口气。武治国的老婆刘氏因问:“这还没开始割麦哩,竟出了这满脸的汗!”武治国道:“你们女人家的,知道甚?俺这不是热的,是吓的!”刘氏道:“吓的?怎地被吓的这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莫不是你和她。。。。?”说罢便更生气,将镰刀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说道:“若是今日不说的清楚,看我与不与你甘休!我说哩那治国叔长治国叔短叫的恁般甜哩!真是人心隔肚皮。。。”刘氏尚未说完,武治国骂道:“你这疯婆娘,还不快住口,让人听了笑话!”刘氏道:“我偏不住口,若是不说清楚,你只一纸休了我再去娶她便是!”武治国道:“老婆,这是说哪里话!我若说了切不可到处张扬!”刘氏道:“你只顾说便是!”武治国便把他在城里如何去赌坊,如何去花香楼,如何不回村里,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说与刘氏听。刘氏听完不觉大骂道:“那武孬真是猪狗不如!他父母在世时,苗若如亲生女儿般侍奉,虽说那公婆也都不是东西,起码临死前也向大伙说了句公道话。武孬只要在家,没有一天不打骂苗若的,也亏了是苗若这般能忍,若是别人不跑也早上吊死了!现在在外做工,却还又赌又嫖,如今正值割麦,却还在外面鬼混不回家,嫁的这样的汉子,那只能认倒霉了!”武治国道:“这话在理,俺和战国也都劝他,可是无济于事。工钱也快发光了,俺每走前非要向我借二两银子。。。。。。”刘氏插话道:“他这种人,千万不能借,若借了那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喽!”武战国道:“俺也是这样想的,故而只说家里急用钱,推故不借与他!”刘氏道:“这事你算是办对了!只是他家那二亩田,只苗若一个人收割,怕是要累的不浅!”武治国道:“这就是命啊,你看你嫁个俺恁般好丈夫,你就偷着乐吧!”刘氏微微笑道:“死鬼,老没正经的!没看儿子还在旁边哩!”两人一边割麦,一边闲叙。

说起武孬,那可是武学村出了名的。武孬的父亲武华,原本是只会种地,后来被县令挣派去修清水河堤。说来也巧,把武华分去造桥一帮,起初武华只是和泥挑水,搭个木桩甚的,后来日子久了,看的多了,便也慢慢开始造起了桥。工匠里有个年纪大的,看他殷勤,便教了他些手艺,故而便成了造桥工匠。等到征派结束,武华回村,正值连日暴雨,河水把村口的桥给冲垮了。村子里大户让本村工匠修筑,怎奈本村工匠的只会筑墙,对造桥却一窍不通,正当大伙一筹不展,此时武华去自告奋勇,由大户出钱,带领本村的其他工匠,只十日便建成了一个拱形巧,就是现在的白石桥。至此村民都晓得武华是造桥能手,因此方圆村落都请他去造桥,故而赚的一些家资。武华有一男一女,夫妻二人不爱儿子,偏喜欢女儿,凡是好吃的稀罕物只让女儿一人吃,时常给女儿做新衣裳,却不顾儿子。武孬生就劣性,上学堂时常常欺压同窗,或是在人脸上画乌龟,或是骑马马,倘或不从,便要拳打脚踢,轻者脸青鼻肿,重者流血昏迷,故而武华家门口常有村民带着孩子去理论,武华的老婆是个厉害的主儿,对来着便是大骂一通,然后紧闭大门。那些村民无耐只有爬上他家墙头叫骂。武孬上了两年学堂,到了十三四岁就跟着武华外出造桥,又跟本村人学的筑墙术,因此干的一手好活。十六岁那年成亲,等到武华死后,便再无人能管得住他,吃喝嫖赌样样都干,家资很快耗完,欠的一屁股债,生活捉襟见忖。后来方有些收敛,自古恶狗难改吃屎性,一旦手中有些银两,便又会去嫖去赌,直至一文不剩方才痛快。

且说苗若本是干活好手,弓着身子,拿起镰刀哗啦啦,哗啦啦就是一打把。三把成一堆,五步一向前。脖子上挂条汗巾,面如水洗,啪嗒啪嗒直滴。头上戴着蔑帽,早把头发焖的透湿。苗若也不顾这许多,直眨眨眼睛抖去眼皮的汗珠。直到汗水流入眼睛,蜇的睁不开眼,方才拿起汗巾一角胡乱擦一把。苗若正割的起劲,只见眼前一道黑影,定睛一看,却是一条大黑蛇,只见那蛇盘成一坨,抬头只盯着苗若看。苗若生就长在农田,蛇自然见的多了,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黑的绿的,但却不曾经过这般粗大的蛇。苗若心里一惊,吓的一声冷汗,只觉有事要发生,于是慌忙后退了几步,手里紧握镰刀,心里寻思:若是它来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小时候听爹娘说,狗不乱叫,蛇不乱咬,我只不动它便是!那黑蛇起初盯着苗若看,似乎觉得并无害它之意,于是将头直盯着地下,好像在寻找什么。苗若本想扔个石块吓走那蛇,又怕惹恼了它,故而只立在那不动弹。过了一阵子,四周安静了下来,只隐隐约约听有田鼠叫声,果然,一个大个田鼠探头探脑,从鼠洞里钻将出来,刚待欲走,却不提防被旁边那条大黑蛇一口咬定,那田鼠挣扎不得,只嘶嘶直叫。那条大黑蛇咬着田鼠,身子一转,由盘变线,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等到不见了大黑蛇,苗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觉的全身轻松,浑身是力。于是拿起镰刀,慌慌忙忙的割将起来。约莫到了午时,苗若只觉口干舌燥,两手都磨出了茧子,于是这才停了下来,走去坐下,拿起水壶,一口气喝了一半,不觉得渴了,却有些饿了,从怀里取出一个手绢,打开来却是一小块干饼,拿起干饼费力的一口口咀嚼。等到吃完了饼,只觉得牙上一阵阵痛,苗若又喝了几口水。坐在地上,只觉得闷热难忍,抬起头一看,太阳与周边白云交相,并看不十分清晰,但却十分耀眼,又无一丝风,地上腾起一阵阵热浪,直逼的人喘不过气来。苗若擦了把汗,揉了揉眼睛,待睁开眼睛时,天却暗了下来,一阵乌云飘来挡住了太阳。苗若寻思:“这天早上晴的好好的,怎么这会却阴了下来?莫不是要下雨了不成?”苗若站起身来,看见其他村民正忙着收割,便也没做甚理会。拿起镰刀继续割麦。

约莫到了申时末牌时分,一团黑云将太阳围的严严实实,宛若黑昼,忽而狂风大作,飞沙走砾,吹得人眼难挣。一道电光闪过,便是雷声蜂鸣,不绝于耳。只听得四周村民大喊:“要下雨了。。。要下雨了!快把麦子垛成一堆,不然全都要被风刮跑了!”苗若听的分明,这可是全家的救命粮,倘或被风吹,一家人只等着挨饿吧!苗若慌忙放下手中镰刀,将手在地上摸寻,好不容易找到一推,刚一拿起,便被风吹的四散。苗若泪如雨下,一边啼哭一边堆放,找到一堆便死死抱住,直到稳稳的堆放起来。苗若正忙着把小堆剁成大堆,只觉脸上一凉,再一抬头,偌大雨点便滴落下来,倘或这雨只一日倒也无妨,若是连日阴雨,这割下来的麦子被水一浸,生出牙子到不打紧,只怕捂的热全都烂了,便不能再食用。苗若此刻欲哭无泪,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唯有听天由命。

正在此时,只听一人高喊:“大妹子。。。大妹子!你在吗?”苗若一听,正是武必达,慌忙应道:“必达伯。。。必达伯,我在这。。。我在这!”武必达循着声音走了过去,离苗若越来越近了。突然一声尖叫,苗若问道:“必达伯,你怎么了?”说罢慌忙跑将过来,模模糊糊看见一片白,苗若走了过来问道:“是必达伯吗?”原来武必达从未下过田,也未走过这黑路,一个不留神,便被麦堆绊了一脚,两手摁在了麦茬上,一只手依然被扎伤了。武必达答道:“大妹子,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妨事,收麦子要紧!”说罢拿出一个布兜,说道:“这个是油纸,快些个把麦子盖了起来吧?”苗若说道:“地上还有许多小堆,却不曾想天黑的恁快,也没来得及收哩!”武必达道:“这雨下越大了,赶紧把散堆收拢起来!”说罢两人急急忙忙把许多小堆收拢起来,好一阵子,方才堆成一个大垛。武必达问道:“是否全都收完了?”苗若道:“我在四下里看看!”苗若又找了一遍,却有发现了一小堆,苗若紧紧的抱着怀中,走了过来堆放在大垛上,说道:“这下收完了,快拿油布盖上!”武必达从布兜里取出大块油纸,将麦垛从上自下团团包裹,又找来石块,将油纸下边压的实落。刚盖好,倾盆大雨便从天而降,电闪雷鸣,暴风呼啸。

苗若庆幸的说道:“谢天谢地,你来了!倘或没有你,这。。。这,这今日收割的麦子就全完了!”说罢啼哭起来。武必达道:“大妹子,切莫哭泣,天有不测风云,自古有之,日后多加留心便是!”说罢撑开雨伞,递给苗若道:“这暴雨甚急,还是快快回去吧!”苗若接过伞,问道:“我打了伞,你用甚挡雨?”武必达道:“我身上穿有蓑衣,不妨事的!快走吧!”苗若疑惑,因问道:“你的蓑衣是白色的不成?”武必达道:“蓑衣哪有白色的?”说罢往身上摸了摸,说道:“咦,我的蓑衣哩?我来时明明穿在身上的,怎地这会子却不见了?”说罢弯下去四下寻找,苗若也找了一回,并未看见有甚蓑衣。于是武必达道:“这小小雨,奈我何?我们快走吧!”说罢转身向前走去。苗若打着雨伞跟着后面。等到出了麦陇,上了大路,苗若说道:“这雨甚急,若是冒雨回去,你必然要淋的病出,不如。。。不如。。。”武必达问道:“不如怎样?”苗若走向前来,将伞递给苗若道:“不如你打伞,俺淋雨。俺平日里风里来雨里去,也都习惯了。怕是你未曾淋过雨,若是生了病可如何是好?”武必达看着苗若,苗若故意将头低垂。武必达接过雨伞,说道:“也好!”说罢走去苗若身后,说道:“不如。。。不如。。。”苗若低着头问道:“不如怎样?”武必达道:“不如我们一起打吧?这样谁也不用淋雨了!”苗若低头不语。武必达走近苗若,立在苗若右侧,说道:“快走吧!再不走真要生病了!”说罢与苗若同打一把伞,两人飞快朝村子里奔去了。

两人一路奔跑,也不曾停歇,早已是筋疲力尽,气喘吁吁。约莫到了亥时,终于快道了苗若家门口,苗若突然止住了脚步,武必达正跑着,想要停住脚步已是不可能了,正撞在苗若身后,两人向前走了几步,苗若正欲向前倾倒,说时迟那时快,武必达放开手中的雨伞,双手从后将苗若紧紧的抱住,又向前走了两步,身子方才平稳下来,只觉心怦怦跳动厉害,一股燥热生来,任这雷雨也无奈。两人立了一阵子,方才回过神来,苗若欲将武必达的手拿开,却感乏力。武必达自觉失礼,慌忙松开手,退后两步道:“大妹子,适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说罢从地上捡起雨伞,递给苗若道:“大妹子,你且快进屋去,我还要用这伞把大郎和二郎给你送来!”苗若接过雨伞,把眼只盯着武必达,武必达连忙将头低下。苗若这才转身走去屋檐,打开门锁,看着武必达说道:“这下到家了,把伞还你,还要有劳你把两个孩子送回家来!”武必达也不抬头,走去接过伞,便转身离去了。

武必达回到家时,看见武大郎和武松伏在书桌上睡熟了。武必达走去将两小儿叫醒,说道:“你娘刚从田里回家了,我送你们回家去吧?”说罢又去拿了把伞递给武大郎到:“外面雨大,你自打一把伞,我和二郎共打一把!”武大郎接过雨伞,三人走去门口,武必达说道:“天黑路不好走,还是我抱着你吧!”说罢一手打着伞,一手抱住武松,武大郎走在前面,径奔苗若家去了。刚到门口,便看见苗若站在屋檐下,看见两个小儿,心里甚是欢喜,说道:“大郎、二郎,有没有想娘啊?”武大郎和武松齐声答道:“想娘了,很想。。。很想!”武大郎说道:“当看见外面刮大风下大雨,就想去找娘亲!”苗若泪眼汪汪道:“乖儿子,娘的好孩子,娘没事!快进屋来吧!”说罢朝武必达看了一眼。武必达也不抬头,只说道:“二郎,下来跟娘回家去吧!”说罢弯下腰将武松放在地上。尔后对着武松说道:“天晚了,快跟你娘回去睡觉吧!”说罢站起来,转过身子便回家去了。苗若直盯着武必达看,直到消失不见,方才带着武大郎和武松进了屋去,栓了门。一夜晚景提过。

次日,万里无云,一片晴空。太阳老早便从东方升起,很快便如火球一般,热辣辣的照射大地。村民睁开眼睛,见如此晴好,都欢呼不已,重磨镰刀,继续收割。苗若起床,做熟了饭,出门向西去了武九叔家,在门首正碰着武九叔拿着镰刀欲出门,看见苗若便问:“他嫂子,来了!”苗若笑着说道:“九叔起的早,这会就去上田了?”武九叔道:“是啊,趁着天早凉快,多割几把!你这是?”苗若忙说道:“九叔,必达伯伯科举在即,不能天天让他帮我照看孩子,我想让老婶子帮我看两天!”武九叔道:“好。。。好,可是不好哩!你婶子这几年卧病在床,俺还要起早贪黑忙活,也没人陪她,大郎也懂事了,也能陪你婶子说说话!”苗若高兴的说道:“如此,多谢九叔了!我这就去把大郎、二郎领来。”武九叔道:“如此甚好,俺先去上田了,你婶子自在家里,你来便是!”苗若道:“九叔,慢走!”说罢转身回去。苗若走去西屋,把大郎、二郎唤醒,说道:“今日你们就别去你必达叔家了,他要准备考状元!娘一会带你去九爷爷那里,你们也能陪奶奶说说话!”武大郎、武松,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跟着苗若去了厨房。吃过饭,苗若说道:“九奶奶身体不好,你俩可不能惹她生气,要乖乖的听话,等娘回来好不好?”武大郎道:“娘亲,你且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弟弟的!”苗若将手抚摸着武大郎的头说道:“大郎,真是长大了,恁般懂事!”旁边武松有些生气道:“娘!我也长大了!”苗若笑着说道:“二郎也长大了,也听话懂事了,你们啊,都是娘的心肝宝贝!”说罢领着两小儿,便去了武九叔家。九婶子看见苗若欢笑道:“若儿啊,你这几日都没来看我了!莫不是都把我这个老太婆给忘了?”苗若笑着说道:“九婶子,怎么会哩!只是这几日忙着收割,武孬又未归家,因此没来看你!”九婶子叹了口气道:“若儿啊,你是个好姑娘,却是天生苦命,遇到那等泼皮!”苗若也叹了口气道:“哎!这都是命啊!上天注定我是个命苦的人!”说罢泪满面,九婶子说道:“你看我这死老太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却说道你的伤心处!你且快去收麦,切不可耽搁了恁好天儿!”苗若擦去眼泪道:“九婶子,那我去了,就劳烦你老帮我照看两小儿了!”九婶子道:“放心去吧!孩子丢不了!”苗若微微一笑,径直走出门,回家去了。

刚走到路口,苗若朝武必达家看了看,看见大门紧闭,看了一会,便又转过头,向自家门口走去。苗若戴上篾帽,手拿两把镰刀,用手绢包着一个窝头放在怀里,提着一壶水,便向村南口走去。一路无话,等到苗若快到自家地头时,却看见一人身穿粗布衣,带着竹篾斗笠,正弓着身子忙割麦。苗若心里暗忖道:“莫不是俺家武孬回来了?俺刚离家一会,他便回家了不成?看我不在家,就径直来田里收割麦子了?”苗若一边走,一边想,不觉已经到了自家地头,苗若再看那人,身材却比武孬略高,也没想到那许多,便开口喊叫道:“官人。。。官人,你啥时候归家的?”苗若喊完,却没人回应,只见那人仍旧如先前一样,不慌不忙,就似没听见一般。苗若以为是她声音太小,于是扯着嗓子喊道:“官人。。。官人,你回来了?”那人仍旧不答话,苗若便不再喊了,因为她知道武孬从来如此,一见面便先要打她,今日定是忙着收割,一时忘了,因此心里感觉平静了许多。便走向前,弯着腰,手拿镰刀开始割麦。

苗若一面割麦,一面寻思:“常听老人们讲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武孬已经半载不曾回家,今日归来,却一眼也不看我,喊他也不应,半句话也不和我说,也许这就是那个啥。。。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吧!”想到这,苗若不觉伤心十分,泪如绝提之水,滚滚落下。眼看日已中天,苗若只觉浑身酸疼,手脚无力,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苗若看了看那人,只见那人仍旧如常,斗笠将脸遮的严严实实,不辨面貌,只时不时用衣袖掸去脸上汗水。苗若直起身子,走去水壶旁边,喝了几口水,尔后提着水壶走近那人,将水壶递给那人道:“官人,天气炎热,你已劳作多时,且喝口水再干不迟!”那人听苗若如常说,方才停住手中镰刀,背对着苗若,一只手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将起来,尔后将茶壶放在一边,拿起镰刀又要劳作。苗若忙说:“官人,已经晌午了,吃口东西抵抵饿!”说罢从怀里取出那个窝头,递给那人说道:“官人,这有个窝头,你且吃了吧!”那人仍不回头,也不接拿窝头,也不答话,只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兜,打开却是黄鱼几条,还有两个白面馒头,将一个馒头递给苗若。苗若看着这白面馒头,心想到:“一定是官人在外特意买回来的,俺吃一半,给大郎和二郎留一半!”想到这,便接过馒头,用手将馒头一分为二,把一半用手绢包了藏在怀里。那人仍旧没甚言语,又递来两条小黄鱼,苗若接过来,说道:“官人,已站了一晌午,腿脚也都疲软了吧?坐下来歇歇脚吧!”那人就地坐在卖秧上,拿起馒头,就着黄鱼,吃的甚香。苗若也在那人附近坐了下来,拿起那剩下的半块馒头,夹着小黄鱼,也吃将起来。

两人只顾吃,彼此也都没有言语。忽然只听咳嗽声,苗若抬头一看,正是眼前这个人,许是被馒头呛住了。苗若慌忙上前,一手拍抚那人后背,一手提来水壶,说道:“官人,快些喝口水!”那人一手拍打胸脯,一手接过水壶喝了两口水,这才感觉好了些。苗若是个精细的女人,她毕竟与武孬生活了九个年头,对武孬的声音和举动可谓是了如指掌,从这咳嗽声中,她隐约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武孬,与此同时,他觉得这个人太熟悉了。苗若因问道:“你是必达伯伯?”说话间便将那人斗笠摘了下来,看的真切,此人不是别人,真是她的邻居武必达,她不觉大吃一惊,瞬间便有平静了下来,问道:“你。。。你,怎么会是你?”武必达看着苗若,缓缓说道:“我。。。我,我见你一个人收麦,太过辛苦,趁着天好,于是就来帮你一起割麦。却不曾想。。。不曾想。。。”苗若问道:“不曾想甚?”武必达道:“不曾想你居然把我当成了武孬,足见你们夫妻情深啊!”苗若嗔怪道:“俺把你误当成官人了,你却不告知俺哩!”武必达微微一笑道:“我本待欲说,怎奈你一直喊叫我官人,不好搅了你兴致,故而未敢告知,还请恕罪哩!”苗若笑着说道:“你。。。你就是个坏人,俺不理你了!”说罢脸羞的通红,拿起镰刀割麦去了。

武必达吃完馒头,又喝了几口水,觉得气力十足,也走去继续劳作了。苗若看武必达走了过来,便问道:“你不在家好好读书,偏要来此遭罪!眼看科举就要到了!”武必达道:“不妨。。。不妨,书都看的累了,正好借此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我从未下过田,今儿却是头一回!”苗若道:“既如此,你不时停停歇歇,否则到了明日,要直起腰就困难了。手要握的镰刀紧才好,不然就会磨出茧子来。”武必达笑着说道:“真是行行出状元啊!你的这些都是劳动人民的宝贵经验。我晓得了!”两人一递一句,一边割麦一边把话闲叙。

至晚,苗若和武必达已经割的一亩半地。看看天色已黑,苗若说道:“俺每回去吧!明日我一人便能割的完了!”武必达道:“也好,已经有些看不太清楚了。明日一早再来便是!”于是两人收住手中镰刀,走出麦陇小道,上了大路。武必达问道:“今日累否?”苗若答道:“累,若说不累那便是假话了!不过早已经习惯了,每到农忙时便要起早贪黑,只指望着有个好收成。虽说这身上累,心里却是甜着哩!若不如此,一家人岂不要挨饿了?”武必达点了点头,道:“此话在理!一年也只盼这一季。可知明日有何不同否?”苗若看着武必达,沉思了片刻道:“明日?明日有何不同?”武必达只微微一笑。苗若追问道:“你快说啊!明日怎地了?”武必达这才说道:“看你忙的,连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都忘了!”苗若此刻正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这话甚道理?”武必达笑着说道:“哎呀,还是告诉你吧!明日是五月初五。。。”不等武必达说完,苗若抢先道:“哎呀,还真是,我倒是给忘的一干二净。明天是端午节,该吃粽子了!”武必达说道:“各地端午节略有差异,南方人端午节那天都会吃粽子,赛龙舟。而北方水少,多以舞龙为主。只是正值农忙时期,农人大都没有闲暇,故而只是吃吃粽子罢了!”苗若道:“读书人就是和俺这农人不同,知道的也比俺每多!”武必达道:“哎!只说读书人好,却不晓得读书人也很无奈!就说我吧,自十五岁考中秀才,至今屡试不第,我本世代书香门第,只感愧对先祖。。。。。。”正说着,不觉涕泪横流,泣不成声。苗若忙安慰道:“切莫伤心,俺听人说凡是能做大事的人,都会经历磨难。姜子牙都七八十才当官,你还年轻着哩!你恁般勤奋好学,今秋肯定能高中!”武必达听苗若说了这许多话,心里稍稍宽慰了些。不知不觉,便到了家门口,苗若说道:“今日多累你了,明日我一人便能收完,切不可在去田里,专心在家读书才是!”武必达直盯着苗若,两人相视了一会,苗若将头垂下,轻声说道:“大郎、二郎还在九叔家哩!俺要接他俩回家来!你快些回去歇息,等我做熟了饭便让大郎给你送去!”说罢,急忙转身走去了武九叔家。

武必达站在那里,直看到苗若进了武九叔家,方才离去。苗若去到武九叔家,正看见武大郎、武松二人和张九叔一起吃饭。武九叔看见苗若来了,便问道:“刚从田里回来的吧?”苗若笑着说道:“是也!只想多做些,却不曾竟恁般晚了!”九婶在一旁说道:“若儿啊,还没吃饭的吧?来,坐下来好歹吃些个!”苗若说道:“不了,多谢九叔和老婶子,让你帮着照看两小儿就够叨扰的了,还要你们管俺饭吃,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武九叔道:“又见外了不是,平日里你没少来看你老婶子,你待俺每和亲生父母也无二般了,一顿饭又算的了甚?都是粗茶淡饭罢了!”九婶子道:“若儿啊,你叔说的对,你再推辞,俺这老太婆可就要生气喽!”苗若不好再推脱,于是便道:“如此,俺便无礼了!”说罢坐下来,拿起一个窝头,就着咸萝卜干子,吃将起来。九婶给苗若剥了一个鸭蛋放在米粥碗里,说道:“累了一天,多吃些,明日干活也好有些气力!”几人一边吃,一边闲聊,无非是些过往旧事。

等到吃过饭,苗若帮着收拾好碗筷,带着武大郎、武松便告辞回家。九婶说道:“且慢走!”说罢对着武九叔道;“他叔,你把这两个鸭蛋让苗若带了去,明日上田也好充饥!”苗若忙推辞道:“老婶子一片心意,若儿都记在心里了,这鸭蛋您老留着吃!”说罢就要走,武九叔拿起鸭蛋走了过去,说道:“大郎,来,拿着,你看你娘这几日都累的瘦了,吃两个鸭蛋补补身子!”这大郎听武九叔这般说,便跑了过来,一手拿了一个。苗若不觉一笑,说道:“你看这孩子!”九婶子笑着说道:“俺看这大郎倒是个孝顺的孩子!”苗若辞别了武九叔和九婶,便带着大郎和二郎回了家。

刚一到家,苗若便打水做饭,武大郎因问:“娘,你这是要做甚?”苗若道:“做饭!”武松道:“咱不是在九爷爷家吃过了吗?”苗若笑着说道:“今日你必达伯伯帮咱家割了一天的麦子,我做些饭送与他吃!”说罢又忙活起来。苗若放了两个个窝窝头,想起晌午的半个馒头,还有九叔给的两个鸭蛋也一并热了,又熬了一碗米粥。过了一阵子,饭总算是做的熟了,苗若来到西屋,要让武大郎去给武必达送饭,等一进屋,却看见武大郎和武松两个钻进被窝,睡得香呼呼的。苗若看着两小儿,甜甜一笑,将头摇了摇,走去用衣物将两小儿的肚子遮盖上,方才悄悄走出屋去。苗若看武大郎已经睡着了,又不忍心将他叫醒,便只能自己去給武必达送饭,于是取来竹篮,将饭盛进去,用白纱布在上搭盖,便提着径直向武必达家去了。没多大功夫,便到了武必达家门口,只见门虚掩着,苗若用手敲了敲门,却没人应答。苗若本待欲喊,却恐天黑夜深,被邻舍听了,须吃人口舌,便要转身离去,转念一想,不送饭与他吃,岂不要他一夜挨饿?思忖片刻,进退两难,于是又将手拍了拍大门,里面仍旧没半点动静。苗若心里越发的慌了,心想:“平日我只轻轻敲几下,他便会很快来讲门打开,为何今日却这般迟缓?莫非。。。”想到这,苗若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似乎要出甚事,于是便顾不得那许多了,推开门径直向书房走去,一进书房,便看见武必达趴在书桌上,一动也不动。向前快走了两步,来到武必达跟前,轻轻喊叫道:“必达。。。必达!”喊了几声却也不应,苗若伸手轻轻推了推他,却仍旧不见动弹,用手在武必达额头只稍稍一碰,只觉一阵滚烫。苗若不觉心疼道:“你本娇贵,不曾下过田,却偏要帮俺收麦,正值今日太阳恁般火辣辣的,你看,都中了暑热,这可如何是好?”说罢将双手费力的扶起武必达,一步步走去卧房,轻轻的放他在床榻上,替他脱去布鞋,又急忙走去打来一盆冷水,将手巾浸的湿了,折成长块状,敷在武必达头上。武必达只觉一阵冰冷,猛可的睁开眼睛,口中呼叫:“苗若。。。苗若,真的是你?”苗若一听,忙应道:“必达,你醒了!是我啊,我是苗若!”武必达伸手抓住苗若的手道:“若儿,不要走。。。不要走!”苗若只觉一阵羞涩,脸似醉酒贵妃,只默默无语。

武必达看苗若只顾不说话,便说道:“苗若,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好可怕啊!”苗若看着武必达,轻声问道:“甚噩梦?说于俺听听!”武必达道:“我自进屋,只觉得浑身困乏,便伏在书桌睡熟了。忽而做起梦来,只听见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在村南头你送我去科考。过了一会,天晴气爽,又听到敲锣打鼓,我坐在一顶轿子里,身穿官府,只听前面官兵开道。刚进武学村,便看见你在等我归来,我正下轿迎你,突然武孬从你身后蹦出,不由分说,只见你推入滚滚江河,我刚要伸手拉你,只觉一阵冰凉,却是你在给我敷汗巾。。。。。。”武必达一边说,一边大汗淋漓,一边眼角泪流,一边紧握苗若,忽地坐起身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似有千斤力,烧热也褪去了大半。长长呼了口气道:“有你真好,百病全消!”苗若看着武必达好了许多,不觉十分开心,笑着说道:“若真如此便好了,倘或日后你再生病了只让俺来看看便可,却不知省了多少银两!”两人笑了一阵,苗若说道:“快些吃饭吧,再不吃都凉了!”武必达道:“你不说倒无妨,这下我这肚子可是咕噜噜直叫唤了!”说罢要下得床去,苗若忙说道:“你不屑下床,俺自把饭端来便是!”武必达看着苗若去了,高声说道:“有妻如此,俺欲何求?”苗若将饭端来,嗔怪道:“再敢胡说八道,看俺下次还与不与你送饭了!”说罢地头不语。武必达拿起一个鸭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苗若因问:“你笑作甚哩?”武必达道:“可知‘坏蛋’一词?”苗若思忖一会道:“坏蛋不就是村里人常说道鸡蛋孵不出小鸡来,却也不能再吃了,就叫做坏蛋!”武必达诡异的笑道:“非也。。。非也,传说有个卖鸡蛋的,在路边叫卖:‘哎。。。鸡蛋。。。鸡蛋喽,全都自家鸡下的蛋,又大又好吃,没一个是坏的!’这时走来一个酒鬼,醉醺醺的在旁边听的入迷,不知不觉拿了一个在手,那时正是盛夏,鸡蛋在他手中一暖,慢慢的竟变成了一个小鸡,那醉汉吓的一跳,大骂道:‘兀的这不是坏蛋’”苗若听完,便哈哈笑将起来。两人一递一句闲叙,不觉到了亥时末牌时分。

武必达喝完最后一口稀粥,说道:“此粥只应天上有!”苗若只微微一笑,也不答话。苗若收拾好碗筷,说道:“天色已晚,你快些休息吧,俺回去了!”说罢提着篮子便有走。武必达忙说道:“且等一等!”苗若转过身问道:“有甚事?”武必达将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坛子,说道:“劳烦你把那个小坛子搬出来!”苗若走过去将坛子抱来,问道:“搬这坛子作甚?”武必达道:“只管打开便是!”苗若将坛盖揭开,惊呼道:“兀的不是一坛好米?”武必达道:“这坛米是今春买回的,一直也不曾吃,明日端午,你且搬回去做些粽子吃也好!”苗若哪里肯收,忙说道:“不必了,俺家里尚有些米可以做粽子,这坛子白米你且自己留着吧,日后也须用的着哩!”说罢要将坛子放回原处,武必达道:“既如此,你只舀些回去也好,明日做了粽子多给我送些便是了!若是在推迟,我只好下的床去亲手舀给你!”苗若不好再推迟,只得舀了两碗,说道:“待明日做好粽子,一发让大郎多送几个来!不早了,俺应回去了!你且好生歇息!”说罢将坛子放了回去,提着篮子径回家去了。

苗若回到家,来到西屋,看见武大郎和武松两人正睡得香甜。看着这两小儿,苗若不觉微微一笑,轻轻的将薄衣物给二人搭盖,尔后又看了一阵,方才转身回屋休息。一夜晚景提过。

是日,正是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天一早太阳并没有如期而至,只见天上乌云阵阵,时而一阵风来,吹的那云似黑马疾奔,又一阵风起,却是恶狗追月。定睛一看,却是仙女下凡,彩带偏偏。忽而如竹席一片,瞬间又是散花一点。明明是相竞两虎,却化双龙戏珠。

苗若一早起床,忙着包粽子,这会正煮着。看见锅里柴火旺盛,便提来一桶水,把武大郎和武松的衣物都洗涤干净,一一凉晒在院子两侧。却见武大郎领着弟弟走出屋来,苗若问道:“大郎,睡醒了?娘还想着一会去叫你们起床哩!你猜娘给你们做甚好吃的了?”武松抢先道:“白面馒头?”苗若微微一笑,道:“不对,白面馒头只有等得你爹爹挣的银两回来方能吃上哩!”武大郎说道:“是九爷爷给的闲鸭蛋?”苗若摇了摇头,说道:“娘给你们煮粽子了,今个儿端午节,以前你们只能吃半个,现在你们可以吃两个!”武大郎疑惑的问道:“娘,咱家哪有那么多米啊?平日里熬稀粥都只放几粒,还哪有米做粽子?敢怕娘是骗俺每的吧?”苗若笑着说道:“娘怎么会骗你们哩?俺昨日给你必达伯送饭,他家却有一坛子米,就让我舀了些回来做粽子,不然可知是做不了粽子!哎!你爹倒现在都不回来,早就没钱买米了!”武大郎劝慰道:“娘,您别难过了,等我和弟弟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娘亲!”苗若不觉泪流满面,武松走过来说道:“娘,莫哭,待俺长大了一定买好多米,好多面,天天让娘吃白面馒头,喝稠米粥,吃粽子!”苗若只是泪流,将两个娃子抱在怀里,一声也不言语。

过来好一阵子,苗若才说道:“只要能抚养你俩长大成人,娘就是死了也无怨了。”说罢将两小儿的眼泪擦干,微微一笑道:“你看,大过节的,应该高兴才对!快来洗面净手,尝尝娘做的粽子!”武松叫嚷道:“哦。。。哦,吃粽子了,吃粽子了喽!”武大郎也打哄道:“粽子香,粽子好,都是俺娘亲手包,都是俺娘亲手包!”苗若听完,不觉笑逐颜开,看着两小儿,更觉得可爱十分。苗若拿了四个粽子放在碗里,对着大郎说道:“大郎,你端着这四个粽子给你必达伯伯送去,有恩必报,你俩都记住了吗?”武大郎和武松点了点头。苗若又挑拣了四五颗煮熟的大蒜,放到一个小碗里,对着武松说道:“二郎,你把这个送去给必达伯伯,吃了解毒强身!”武松应诺,跟着武大郎一块去了武必达家。

待武大郎走了,苗若又拿了四个粽子放在碗里,径直去了武九叔家去了。半道里正碰见武九叔来给苗若送粽子,武九叔道:“我正欲给你家送粽子,却这里碰上了!”苗若道:“昨日已经吃了恁家鸭蛋,今日也送几个粽子与你才是!”武九叔道:“这可是不行哩,一大早你老婶子就催促我来送了,生怕你下田去了!”苗若笑着说道:“叔、婶的一片心意若儿都记在心里,只是俺亲手做的粽子你和婶子好歹尝一口也好!”武九叔不好推辞,只好和苗若一同又回了家,见到九婶子,苗若便问道:“老婶子,几日身体好些了否?”九婶子道:“好多了,俺让你九叔送粽子给你,你咋反倒给俺送粽子来了?”苗若道:“实不相瞒,俺家米粒只够几顿稀粥之用,哪里做的这些粽子。只是武必达知道端午时节,俺家没米做粽子,故而给了些米,方才做的这粽子!我已经让大郎给他送粽子去了!”九婶子道:“必达也真是个好人,任村里哪个汉子都比你家那口强千万倍!到现在也不知道死哪去了!”武九叔看了一眼苗若,忙说道:“老婆子,你看。。。你这说甚话!”苗若道:“无妨,战国叔他们一起做工的都回来了,唯独不见他!只说回来路上遇到了故交,要留他住几日,因此不得回来!”沉默了一阵,武九叔道:“五月初五龙抬头,敢怕今儿要有雨,你家麦子收完了吗?”苗若道:“只剩半亩,今日便能收完!”九婶子道:“想着都垛了起来,等雨来了在收就来不及了!”几人有说了几句,苗若这才告辞回家。

苗若回到家,武大郎和武松也都回来了。三人围着一个破旧的小木桌坐下,苗若拆开一个粽子递给武大郎道:“尝尝娘做的粽子好不好吃?”说罢又剥了一个递给武松道:“二郎,你也尝尝!”尔后自己才拿起一个粽子。武松说道:“好吃。。。好吃。。。真好吃!”一面吃一面做个鬼脸,逗的三人笑了一回。武大郎说道:“娘,必达伯伯让俺告诉娘,他先到田里帮你收麦去了!”苗若叹了一口气道:“他昨日就中了暑热,好在热消了下去,今日再热出病来,可如何是好?”说罢又叹了一口气。武松在一旁说道:“娘,必达伯伯比爹爹对你都好,爹爹天天打你骂你,咱能不能不要爹爹了,让必达伯伯住咱家吧?”苗若一听,愣了一会,心里寻思:“二郎可真是人小鬼大哩!”刚要说话,只听武大郎呵斥道:“二弟,你净瞎说,爹爹不好,那也是咱爹,怎能说换就换呢?以后再敢如此说看我不打你!”武松听罢,生气道:“本来就是,咱爹爹就是大坏人,必达伯伯才是好人,为啥不能让必达伯伯做咱爹?”武大郎一听,更是急了,慌忙劝说道:“切不可胡说,若被爹爹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武松手握桌上的一个小碗,使劲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气哄哄的道:“就是打死俺俺也说!爹爹就是个大坏人,打娘亲的大坏人!”武大郎吓了一跳,地头不在言语。苗若怔了一下,忙说道:“二郎,你哥说的对,你爹爹虽然是个坏人,但他终究是你爹!”说罢,将手把武松拉入怀中,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你爹是坏人,你必达伯是好人。可是俺是你爹的老婆,做老婆的只能听从丈夫的话,丈夫要打要骂,做老婆的也只能忍气吞声,这就是女人的命!二郎,你还小,很多事儿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了也要娶老婆生孩子,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顶天立地,千万不能打老婆打孩子,一定要疼爱老婆疼爱孩子,知道了吗?”武松只点了点头。苗若又说道:“做儿子的一定要孝顺父母,不能打骂爹娘,也不能说爹娘的坏话,这就是孝道,明白了吗?”武松想了一会,问道:“可是爹爹也不疼爱娘亲,也不疼爱我和哥哥哩!俺还要孝顺这个大坏人吗?”一席话问道苗若不知从何作答,想起自嫁给武孬以来,没一天不挨打受骂的,天天对他再好也不能感动他心半点儿。想着想着泪水忍不住顺着脸颊,直流道武松的脸上。武松抬头看见苗若哭了,也便不作声了,武大郎也只低头不语。

过了一阵子,忽然觉得天放亮了,太阳终于冲破重云,露出了神彩。武大郎说道:“娘,天晴了!”苗若这才止住哭,抹了把眼泪说道:“俺要去收麦了,俺送你俩去你九爷爷那里吧!”武大郎说道:“娘,如今孩儿都六岁了,已是大人了,俺自会照顾好弟弟,娘亲且放心去劳作吧!”苗若将手抚摸着武大郎,微微一笑。然后站起身,戴上蔑帽,拿着镰刀,临走前吩咐道:“你俩一会便去九奶奶那里,且不可乱跑!”武大郎道:“知道了娘,你且放心去吧!”苗若这才走出门去,径直向村南走去了。

于路无话,苗若远远便看见武必达在田间劳作,抬眼看看天空,却不见太阳,只见一片明亮处,是日头射出的光芒。即便如此,还是燥热难挡,地上腾起一阵阵热浪。苗若走到田间,对武必达说道:“必达伯伯,昨晚你都中的暑气,今日可曾好了些?”武必达擦了擦汗,笑着说道:“无妨,小病何惧哉!只是口渴难忍!”苗若略微一笑,把水壶递了过去,说道:“且喝两口,歇息片刻在干不迟!今日这半亩麦子不到天黑便能收完!”武必达道:“只早便好,若晚了怕是有雨哩!”两人说了几句,便开始忙收麦,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在东的往西割,在西的向东拢,与中间交汇,如此步步前行。

只因不见太阳,最亮一点恰指中空。苗若擦了把汗,直起身子道:“晌午了,坐下来吃些东西吧!”武必达这才停下手中的镰刀,走来坐下。苗若看他时,脸若二月仙桃,渗着汗珠,不觉笑将起来。武必达不知何故,问道:“只顾笑做甚?”苗若笑着道:“你本面皮白皙,这会却热的通红,活像大刀关公!”武必达一听笑将起来,手捧起茶壶递与苗若道:“大嫂,天热且请喝杯茶!此乃二弟一片心意!”苗若接过来,看着武必达只不说话,两人相视一笑,便都低头吃窝头,唯听得虫艺儿唱声欢快。两人胡乱吃了些东西,便又急忙收割起来。一边收麦,一边说话,倒也不觉得风起,只觉得凉爽了许多。

看官牢记话头,苗若、武必达二人忙着收麦且不提。单说武孬自武战国以及其他村民回村以后,每日便无所事事,白天在旺财赌坊来来往往,到了晚上,便去花香楼寻青草,如此已过了两三日。这会也不曾记得家中老婆孩子,从一大早出了花香楼便径直来到旺财赌坊,早饭也不曾顾得吃,只听得肚中咕噜噜直敲鼓。武孬这才开口问道:“勾财,现在甚时辰了?”旁边的赌徒说道:“该是午时了吧!”武孬骂道:“狗娃子,从早上到现在竟然一回都不赢!真是她妈活见鬼了!”说罢将赌桌上未下注的二文钱拾起,说道:“狗娃子,待俺先去吃些东西,等吃饱了看俺好赢钱!”说罢走出了赌坊。

离赌坊十步远有个小酒馆,武孬气冲冲的走了进去,叫喊道:“小儿,来二两酒,一个烧鸡,一盘熟牛肉!”说罢将手拍着桌子道:“快点,俺等着赶路!”店里小儿哥高声喊道道:“好嘞,客官稍等,酒菜马上齐备!”说罢端来二两村酿,不一大功夫,烧鸡、熟牛肉便摆了上来。武孬许是饿了,先是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接着拿起烧鸡便撕咬。旁边邻座的一对公子哥笑将起来,悄声说道:“你看那,八成是三天没吃饭了!”另一人道:“俺看那啊,天生的就是恶死鬼!”说罢二人直摇头大笑。武孬一边喝酒,一边吃着烧鸡,只到吃的只剩最后一个鸡屁股时,刚要放在一边,转念一想:“不吃白不吃!”说罢拿起来吃了个精光。再看看那盘熟牛肉,也不用筷子,只伸手抓着吃,直到嘴里塞的满满,便稍稍停下喝杯酒送送。看看酒菜都已吃尽,不觉打了个饱嗝,将手拍着肚皮说道:“爽快。。。爽快啊!”说罢转身欲走,旁边店小二忙拦住说道:“大爷,您还没付酒钱呢?”武孬这才想起来,说道:“一时吃的痛快,竟把这事给忘了!一共多少银子?”店小二道:“不多不少,正好五十文钱!”武孬从钱袋取出五十文钱递给店小二,口里骂道:“狗娃子,爷爷有钱。。。有钱!”说罢摇摇晃晃朝旺财赌坊去了。店小二在后面说道:“大爷有钱。。。有钱,大爷慢走,下次再来!”说罢转身低语道:“狗娃子,饿死鬼,就你那腌臜样,咋看咋是穷酸相!”

武孬喝的醉了,来到旺财赌坊朝着勾财喊道:“狗娃子,俺吃饱喝足回来了!”勾财笑着说道:“这回你准能走好运!”正说着,武孬便喊叫道:“这回俺买大!”勾财晙了一眼武孬,略微一笑,摇动筛子,待打开来,果真是大,武孬赢了一遭。接下来又赢了几遭,不觉赌性大发,下注的钱越来越多。勾财看着武孬酒劲上了来,赌性越发的大了,便又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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