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一岁除(1 / 1)

诚然,自从半年前养父桃代李僵,云伴鲜和云夫人就再没联系上。她不是没有想过寄去书信,奈何每每想起养母临走时那一句冷冰冰的“我们云家没有女儿”,她的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苦痛,故而几次都已提笔写成了信,却还是一声不响地烧掉了。最后的一回,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托人捎了信去,却迟迟没有等来云夫人的回应,这无疑是在她本就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又补了一刀。

如果养母真打算与她从此恩断义绝,那她该如何自处?

“岳母终究是养了你十几年,这份母女之情,不是说断就断的。”一股寒意不由分说地自心底传至四肢百骸,她听到沈复忽然柔声开了口,“眼下,她只是还没从丧夫之痛中走出来,你要给她一点时间。”

“嗯……”云伴鲜轻轻应了一声,眉宇间的忧愁却仍是挥之不去。

“别多想了。”沈复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兀自和声细语地安抚着,“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陪你一道回去看她。”

“嗯。”女子回以紧紧依偎的动作,让人愈发怜惜了。

一对璧人就这样静静地相依了一会儿,直到云伴鲜毫无预兆地离了沈复的身子,抬眼看着他道:“说起来,今年宫中居然没有举办宫宴。难不成……”

突如其来的话锋一转让沈复险些失笑,他随即截了话头道:“难不成,你觉得是因为皇上失了你这员‘爱将’,连除夕夜宴请群臣的心思都没有了?”

云伴鲜窘:虽然她有一瞬间是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但不论怎么想,这都是不可能的好吧?

“我才没这么自负。”她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地替自个儿正名。

沈复也无非是在同她开玩笑而已,因为他觉着,和娘子嬉笑调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既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又能让自己看到女子娇俏可人的模样。

“我只是觉得,这前朝后宫,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女子就收起了不满的神情,转而一本正经地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沈复也敛了笑意,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悠远而深长。

关于几乎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突然取消的消息,他也在前两天就打听到了。他不是没考虑过向身为礼部尚书的江河海探问个中缘由,但他更深知妻子不会赞同他这么做。所以……

“再耐心等等吧……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我们便可无需假借他人之口,去探知朝堂上的变幻风云了。”

突如其来的一番言辞,令云伴鲜不由得注目而去。电光石火间,她看见了男子眼中的深邃与精明,竟没来由地觉着心头一跳。

四个月……会试,殿试……

不得不承认,她这位夫君,似乎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自信——又或者说是……野心。

云伴鲜被这不期而至的念头吓了一跳。

也许,他在这几个月里所隐藏的,不仅仅是对她的情意。

只是,那又何妨?她本就是一个要报仇雪恨的人——靠着自己的力量,也靠着夫家的势力。是以,沈复将来的地位越高,权利越大,于她而言就越是有利。

思及此,她并不张嘴接话,只默不作声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翌日,大年初一,江河海天还没亮就穿戴整齐,进宫朝贺了。江府里少了他这个和谐大使,云伴鲜和怀安公主便没了虚与委蛇的必要,前者同夫君一觉睡到大天亮,后者则如同往年一样接受着三个小辈的新年问候。等江河海打宫里回府之后,她也没去抱怨身为晚辈的云伴鲜夫妇竟然没来给她拜年,倒是江茹宁一如既往地心有不甘,一逮着她爹就阴阳怪气地告了状。

江河海敛着眉毛不搭腔,一旁的怀安公主也喝着热茶不说话。在她看来,老爷一回家仍是头一个跑来见她们母女,这就说明,在他的心里头,她们的地位还是在那个贱丫头之上的。这一认知,让她心下舒坦了不少。

不过,得意归得意,那个大年初一就给她添堵的臭丫头,她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所以,她由着自个儿的女儿拽着夫君数落长姐的不是,只在边上静观其变。

“好了!”直到江河海听着听着终于忍无可忍,开口面色不霁地打断了江茹宁的话。

少女一下子就噤了声,可下一瞬便愈发不悦地扯开了嗓门:“爹你这么凶做什么?!是他们目无尊长在先,难道女儿还说错他们了吗!?”

尖锐的质问声声入耳,本就被朝堂上的风起云涌闹得心事重重的江河海瞬间头疼了。

“你大姐大病初愈,昨儿夜里守岁,又没好好歇息,睡得晚些,也情有可原。有你这样抓着揪着不放的吗?”

话音落下,江茹宁大吃一惊。

爹爹居然指责她……爹爹居然为了那个狐媚女人,这样指责她?!

次女难以置信的神情赫然入眼,江河海也骤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出的话,对女儿来说委实有些重了。是以,缓过劲儿来的他忙不迭好言哄慰起来,却不料头一回挨了父亲严词批评的女儿竟当场气得甩开他的手,哭着跑了出去。

江河海见状,顿时越发头痛,怀安公主自然也不可能再坐得住了,她先低眉顺目地替女儿说了几句好话,再柔声细语地宽慰了男子几句,最后才将教育女儿的任务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江府当家点点头又摆摆手,示意妻子可以去追女儿了。

“老爷,你没什么事吧?”谁知怀安公主闻言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俯下身来,关切地注视着他的脸庞。

“没事,没事,就是……”江河海抚着额头,抬眼冲她干巴巴地笑了笑,“就是昨夜里睡得晚了,今晨又起得太早,上外头一吹冷风,脑袋有点儿不舒服。”

“那我吩咐厨房多熬点姜汤,老爷赶快服下,切莫受了风寒才是。”

怀安公主闻言登时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如假包换的担忧之色。江河海将她这焦急忧虑的神色尽收眼底,脸上报以温和的微笑,心底却是忍不住生出了巨大的疑虑。

这样一个待他情真意切、温柔体贴的女子,当真做过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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