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漠笑在何历年脸上。
他脑子里的阴影是永远挥之不去。
头痛炸裂仿佛还在此时,让他无法忘却在那黑暗的地方,四周阴森冰冷坚硬的岩壁,让他碰了头,流了血,甚至连脑浆都被落下的石块砸出来了……
若不是流到脸上,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他又怎会痛恨颜明辉……又怎怨恨的想要颜君泽去承受自己承受过的伤害!
只顾逃命,无视他的性命!让他多年来,身体再也无法康复,生命走向垂亡……这是颜明辉冷绝的结果。
如果当年,在古墓里,颜明辉能出手相救,自己也不至于生命要到尽头了……
每每想此,何历年嗜血的眸子里那要报复的心控制不住的呈现。
只是,在唐蜜面前,他想要自己温柔。
心底紧吸沉重的气息,他缓了自己神绪,目光望向密林,然后轻笑了声,“你问我后来去哪了,我若说,我差点死在了地下,你相信吗?”
唐蜜眼眸一眯,怔怔看他。
何历年脸上神色痛苦起来,满脸悲伤,“里面多凶险,你应该知道的,因为你也进入了……”
“你……后来,我不清楚,可我……”
何历年依旧颤颤的笑。
“我只剩下一口气,头破血流,流在脸上的不知是血还是脑浆!”
唐蜜眉头拧紧,怔怔的依旧疑惑的盯着何历年。
何历年回眸迎着唐蜜疑惑的眼神,毫无表情的道,“不相信?”
唐蜜鼻子轻哼冷笑起来,“何历年,当年你心就不纯,来此龙山,不过也是为了下古墓。”
呵……男人瞬间冷笑。
“唐蜜,因为你不见了,我是在找你,才掉入一个洞口,巧合下进去了,却让我差点死在里面……”何历年寒凉的声音落下。
唐蜜再次看他一眼,不过却非常平静,仿佛他的话,她早已经想到似的。
冷漠在她脸上,何历年拧心。
“我从不因为你让我陷入危险而心存恨意过,因为当年是我自己来找你的。我满腹仇恨的是——当年明明可以救我出险境的鞠开泰,却只是朝我这边望了一眼……毫无容易出去了,看到颜明辉,而颜明辉却连车都不停……”
“他们无情的抛弃我!”
此时,何历年寒凉彻骨,嗜血刺骨的声音在唐蜜面前响起。
唐蜜满眼疑惑复杂的盯着何历年,突然冷笑,“鞠开泰确实在,你扯上颜明辉,干什么……”
立即,她意识到什么,讶异着,“你的意思,当年,颜明辉也在此?”
唐蜜深邃的眼里划过一抹异色,是难以相信这个突然的觉悟。
何历年冷然一哼,声音清冽,“唐蜜,你现在才明白过来吗,由始至终,想打这古墓主意的都是颜明辉。十年前在这龙山,颜明辉也是在的,那时,我亲眼所见……我所看到的是事实。”
此时,唐蜜并不是完全不信何历年这话了,对于颜明辉早就有了猜疑,只是没想到,十年前的这里,颜明辉也来了。
鞠开泰本就是颜明辉的人,当年就是颜明辉授意,让他看着林一横进古墓的。颜明辉自己亲自前来了,没有不可能的。
这么说,眼前的何历年,在当年不小心进入了古墓,受到危险下,鞠开泰不救,而颜明辉也冷视。所以……何历年这些年来敌对着颜家,甚至……
唐蜜脑子里的记忆想到了,她是“林蜜”时,何历年下的命令——让她取颜君泽的脑髓液。看来,是何历年在古墓痛苦经历后,心存了报复。
这才是眼前这个暗夜修罗的玉爷狠对颜君泽的原因。
木愣看向何历年,唐蜜道,“所以,你对颜君泽所做的,是你的恨意?”
何历年忽地笑起,那笑让人寒彻,盯着唐蜜,冷冽的道,“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去针对谁?”
轻吸一声,何历年面无表情,脑子似乎还在当年的古墓里,“唐蜜,你没绝望的感觉到自己脸上滑落下来的恶心……头顶都裂了,我不知是血还是脑液……”
悲凉的呵呵笑了几声后,何历年睨着唐蜜。
“你知道那种伤在身体上的痛吗!”突然一声冷哼。
唐蜜怔怔的看着何历年狰狞的表情。
或许,当年,他确实经历了死亡的绝望。但,别人救他是恩施,不救也是人之常情。在那危险时刻,没谁会不顾自己性命。
说到身体上的痛,唐蜜又怎没亲身体会过呢。
嘴角微动的漠笑了下,唐蜜的视线看向山坳密林,视线空洞,神色幽沉。
“我也是死过的人,那种感觉,又怎没体会过呢。”
这话好凄凉。
何历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该让她情绪如此低落。
她车祸,差点醒不过来……那时,是多凄惨。
心之紧张的拧了下眉头,何历年忙收了自己刚才不该有的情绪,声音温柔下来,“蜜儿……”
他唤她一句。
唐蜜没应他,也没抬眸看他,依旧木纳的望着远处。
何历年有些措手,想安慰她的情绪。
唐蜜并没有就因为这样一句话,情绪就收不回来了。在何历年凝视着她,想说什么时,她突然侧眸看向他,“玉爷这次来,可不是十年前单纯的心思了吧?”
她的声音冷冷的,毫无波澜,仿佛刚才的情绪并没有过。
何历年看着她竟然一笑。可那笑里明摆着,他有目的,而且不隐瞒的告诉她似的。
“也是。”唐蜜清寒的声音落下,“你暗夜修罗的玉爷这些年都在忙活着这件事,现在即将有成果,又怎会放弃。”
何历年深深的凝视着唐蜜,半响,醇厚沉稳的声音道,“难道蜜儿你真的很希望我从此消失在人世吗?你……不希望我活着吗?”
唐蜜抬眸看他,足足盯了他好几秒后,垂下目,嘴角漠笑了下。可她没有回答。
看来,她并不希望自己死去。
何历年从她的态度里得到了欣喜的答案。
他笑了。她是怜悯自己的。
再次望向远处,唐蜜淡淡道,“你的命自己争取,谁又能有怨言。就像我,也在争取自己的命,我们……或许是同一类人。”
何历年眉头有欣喜的微挑。
“就算我有目的,蜜儿,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何历年的声音略冷,极轻。如大提琴的声音,醇厚沉稳,自带成熟韵味。
唐蜜神色平静,只是侧眸扫了他一眼。
“那时,将你成为林蜜,对你苛刻,冷冽,是因为当时你就是林蜜……”
唐蜜再次漠笑了下,没接他一句话。
“我是对不起那个时候的你……”何历年解释着,“人的心思,思想会跟着变化的,或许,当时,我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才想做那一切,想让你完成任务去杀了颜君泽……”
“后来……我心并不想你做着林蜜。你是你自己,是唐蜜,就应该做你自己。”
“现在,你是自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我可以帮你,不阻扰你任何事。”
一堆话后,何历年看着唐蜜的反应。
唐蜜垂下的手,轻轻拽了拳,并没让何历年发现。
“这次,你带着多少人来了?”抬眸看他,唐蜜忽地问道。
何历年将手背在身后,握拳。可脸上对她是温润的笑,“几个人而已,保护我,也是来保护你的。”
呵呵……唐蜜心里轻笑。
她相信么,此时,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神色上,唐蜜没有太多敌视他,轻幽道,“你自己说的,是来保护我的,那,如果你的组织成员违背了你的意思,你会废了他们吗?”
语气是在和谐的问。
何历年声音稍暖的回应她,“当然,不听我命令的属下,留着也不需要。”
唐蜜抬眸,直视何历年,然后轻轻一笑。
那笑仿佛很单纯。在何历年的眼前,犹如十多年前,那时的小女孩。
两人话到此,仿佛此刻的谈判结束。
在何历年转身离开,也没问一句唐蜜在这山沟里做什么。
或许根本不需要问。
看着何历年走去,唐蜜冷嗤一笑,那笑里仿佛只有她自己,对谁都不信任。
再次,她又摸了一把胸口处的玉蝉。
深吸一口气,她从岩石上跳下,往密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