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袅袅，熏染了一室恬静，嗅着鼻端的芳香，顾倾城轻笑。
“冬暖，你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小姐。”
目送冬暖颠了颠了的跑出去，顾倾城回身踱至桌旁。
“姑姑这儿的熏香倒是独特。”至少，她很喜欢。
“比不得外面的奢贵，不过这是当年你祖母研制的，有静心安神的功效，你若喜欢，走的时候带一些便是。”
顾语染信手添了些许香料，那份雍容端庄绕是顾倾城也不得不赞叹几声，美人如斯，巧笑倩兮。
长腿一勾，一方矮凳已至身前，这豪放劲看得顾语染眉眼直抽。
偏偏那人还不自觉，自顾自坐下后便一手撑着脑袋，唇畔带笑，尽情欣赏着眼前的美人，顺带着语不惊人死不休：“顾语染，好儿女，顾笑情郎何时许？耳鬓私语方落时，却道夕阳染红烛。”
情郎？红烛？
素来以雍容端庄闻名的天历皇后耳尖一片粉嫩，这，是她会错意了吗？为何竟觉得丝丝露骨。
待看到某人唇边毫不遮掩的玩味，方才明白自己这是被调戏了，且对方还是比小自己一轮的侄女！
真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人的不在调已经成功让某位姑姑深刻怀疑顾家家风，何时变成了这样！！！
“你这孩子，竟还学会取笑姑姑了，该罚。”
顾语染拇指与中指相对而合，在顾倾城脑门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下，随后在其旁侧缓缓座下。
虽说被弹，顾倾城心里却暖洋洋的，姑姑，就该是这样的吗？感觉，还不错。
在21世纪时，她母亲因病早逝，父亲虽对她极好，却是严厉居多，这也让她很少体会到母亲的温暖，而此刻，她不再是什么顾家接班人，刹血盟盟主，仅仅是一个被姑姑宠爱的孩子。
“姑姑好名字，只是不知为何偏生束缚在这一小方天地，不若就随我走吧。”
不自觉的，这句话便由心说出口。
顾语染神情一怔，随即无奈一笑，“你的意思姑姑明白，只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话一说出口顾倾城便冷静下来，暗道自己竟也会有一时的头脑发热。
“对于顾家和皇族，姑姑可是知道些什么？”
“当年的事来得突然，姑姑也是知之不详。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单凭天历皇族断然不会向顾家下手，背后肯定有什么人在推动。”
这下轮到顾倾城好奇了，不管怎么说顾家很强大这一点是无疑的，至于有多强大，端看天历历任君王对顾家的依赖便可知，若非如此，天历皇后也不会代代出自左相府。
“天历皇若是忌惮顾家功高势大，想借此除掉顾家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天历能稳居四国之首，顾家功不可没。”
这句话是不假的，四大家族各有所长，若说林家善医毒，那顾家便是体术，而由顾家体术训练的军队便是以一抵三都没问题，两军交战时这差距就会一下子被拉大，是以其他三国隐隐防备着天历这头猛虎。
天历皇敢除去顾家这一王牌，不是无脑便是有了更大的底牌，显然，这天历皇不是个傻的。
“城儿还小，有很多不清楚的也正常。这个世上不是四大国最为尊贵，还有一些其他隐秘势力，强大的甚至能左右一国之君，四大家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是鲜少有人知道。”
“其他势力？姑姑可知其余两大家族在何处。”
这个她是真不清楚，毕竟，有的事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
“顾家与林家交往甚密，千百年来未曾有何大的变化，倒是余下二族隐世颇久，已然断了联系，留下的不过是四族并立的传闻。”
言罢，顾语染素手探上倾城的脉搏细细感知，良久，松开。
“城儿还未曾修习过顾家祖传的功法吧？”
祖传功法？
看出顾倾城不解，顾语染轻声解释：“顾家体术了得是不假，然天历皇最为忌惮的还是顾家祖传功法红炎霸诀，红炎一出，霸诀天下，光听名字便知其暴烈无比，非顾家子弟不得以修习。”
红炎霸诀，顾倾城若有所思，隐隐藏着危险，事态好像脱离掌控了。
在现代顾家也是以体术闻名，然从未听说过有红炎霸诀这种存在，到底是这片大陆独有的还是已经遗失？
倏忽，凤眸闪过一丝精光。
既然顾家都有此等功法，那么其他家族呢？林家善医，冷家是音律世家，亓家乃狂战分子，而事实上这个善战家族却是隐世最深的。
“如若姑姑没猜错，功法就在你祖父房内的密室中，唯有顾家血脉才能打开，这也是天历皇千方百计想打探出来的。姑姑丹田已毁，顾家便是靠你了。”
看到顾倾城愣住，顾语染许是以为她还在消化这些信息。
“这片大陆能人辈出，城儿，切记凡事莫要强出头，顾家存在千年之久，不是谁都能动的，皇族敢对顾家出手，只能说背后的敌人太强大，太隐秘。”
对于这个侄女，顾语染是自豪又疼惜的，言谈之中不难看出这是个通透且强势的人。
毕竟她也是顾家嫡系，怎会不知孤家军的存在，联想最近发生的事，不难猜出刹血盟的种种。
只是苦了这孩子，印象中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这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
如白玉般的纤手取过茶壶，添了两杯茶水，一杯端放在顾语染面前，一杯缓缓轻啜入口。
景好，人美，可惜没酒，只能将就喝些茶了。
“姑姑放心，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人不犯我，看我心情吧。”
噗——
顾语染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放下，锦帕轻拭嘴角，上下打量半响，似是有话要说。
“姑姑怎么了？”
顾倾城放下茶杯，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凤眸习惯性的眯起，难说是天历皇还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城儿，听说今晚皇上举办了晚宴，还邀你同去了？”
“是有此事，不管这天历老儿想做什么，城儿只管接着便是。”
思索良久，顾语染一连串的音节吐出口，快到顾倾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啥？姑姑要在晚宴上想皇上请求赐婚，还是她和凤北夜！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凤北夜就是把她老窝给掀得一干二净的吧！那个天历战神？
对上顾语染不自然的目光，某人炸了，顾倾城嘴角微抽，姑姑，人家能耐再大您也不能急着嫁侄女好伐！
“姑姑真是疼爱城儿。”
皮笑肉不笑，真的是一种境界。
“那是自然，这厉王不是刚抄了你老家，城儿反正能百倍还之，这点事难道还不是小意思？”
唔，看来是真生气了。
“可是城儿还不想太早离开姑姑身边。”
看在某人乖乖认错的份上，顾语染不再都弄她：“说来还是你祖父和先皇定下的婚事，只是知之甚少，就连皇上也不知道，那圣旨便在姑姑这里。”
顿了顿，又开口：“想来你祖父这么做自有他的深意，城儿如此聪慧，该是知道皇上一直防备着厉王。”
要不然也不会派自己的儿子去落天崖送死，要知道那可是人称死亡崖的。
虽然没见过这边的顾家族人，顾倾城也是知道顾老爷子不会无端做这种轻率的决定，她的父亲是左相，如果不想自然能推脱掉这门婚事，然他们没有，难道说凤北夜有什么隐秘？
既是如此，那便让她去闯上一闯。
“姑姑，还有一事，您能安身立命在后宫五年之久想必也是有些能耐，可是弋雅她”
后面的话顾倾城没有说出来，想来顾语染也是明了。
母族被灭，相当于没了依仗的势力，连一国之后都被软禁在小小的庙观，那么尚且年幼的弋雅公主呢？五年前，她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童。
“呵呵，皇上能留我性命可不是什么良心发现，只因我是最后一个知道顾家隐秘的人罢了，如此他还怎会将弋雅留在我身边。”
讽刺的笑声从唇边溢出，许是感慨自己这辈子的遇人不淑吧，也许一开始确实爱过，然终究败给了权势和时光。
“顾家功法深为皇上忌惮，我这一身功力，早在五年前便被废了，皇上敢让你来见我，便是料定你不会置我与弋雅不顾。”
谁又能想到，理应尊贵无比的天历皇后，竟过着如此金丝笼般的生活。
“姑姑可信我？”
一双温暖的手包裹在顾轻染微凉的葇荑上，顾轻染怔怔看着直视自己的那双眸子。
虽是知道自己的侄女不俗，然此刻异常坚定的目光仍是让她不由得跟着信服，如此耀眼，如此自信。
顾语染有种预感，自己的这个侄女日后不是湮没在日月光辉之下，便是在群星中绽放自己的光芒。
“城儿，答应姑姑，万事以保护好自己为主，且弋雅还小，将来还需你多照料几分。”
“不光弋雅，姑姑也会与我们一起，共看乱世繁华，共赏江山如画，可好？”
“好，姑姑等着。”
一抹晶莹浸染眸底，她该高兴的，有女如此，大哥在天之灵，顾家满门忠魂，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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