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还有一丝意识，鱼诺。我知道你是怎样为她走出房门的。”布鲁诺直视着鱼诺，丝毫没有躲避鱼诺的目光，“我们是情敌，而且我一直向兰德尔和芭芭拉提供信息，所以对于暗害，我还是有一点准备的，尽管对你们的力量而言不算什么。可米歇尔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看起来她什么都没有……”
布鲁诺的话被鱼诺的动作打断了。鱼诺飞快地来到了他面前，在没有魔法的人眼里，这大约与“瞬移”近似。
“你似乎在暗示我做些什么。”
鱼诺将手轻轻放在布鲁诺肩上，黑魔法从他的指缝里缓缓淌出来，扭动着身躯钻入了布鲁诺身上的纱布内，钳住了他的伤口，冰冷的魔法让布鲁诺脸上的冷笑也颤动了一下。但很快，鱼诺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慢慢收回了魔法，放开布鲁诺，转身回到了他的位置。
“对不起，我不想更改米歇尔的决定。我只是……今天心情很糟。”
鱼诺重新坐了下来，用双手揉着脸。而在鱼诺身后，布鲁诺脸上的冷笑一点点消逝了。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但又意兴阑珊。他焦虑地用手指敲打着铁皮屋的房门，指尖已经被风冻得有点发黑，却又不肯安静地回到房里。踌躇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只是想抛开一切，来个舒服的热水澡。”
“什么？！”
“是我面对压力时的方法。嗯……”布鲁诺解释道，下定决心后，他的语气变得坚决了许多，“在我们的世界，我们定义了很多明晰的东西，也让另一部分变得了无生趣。像你现在的心情，我们称之为‘压力’，有人为了它放纵，有人因为它犯法，也有人因为它变成一具空壳。它让每个人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只能通过回忆来珍惜这世上的一切东西，为此，我们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应对方法——是正常的那种。我的方法是让自己如同婴儿一样沐浴在水中，一个隔绝网络、世俗、高雅、善恶的空间，在那里，人仿佛能重新变化为单纯的人……”
“嗯哼！我的意思是……”鱼诺惊讶的表情让布鲁诺变得有点局促不安，于是他干咳了一声，以提示鱼诺尊重自己，“在你的内心中，你早已做出了决定。现在的你只不过是在缓解压力，在恼火为什么自己的境遇如此不如意，你知道，就像耶稣在被处刑前也要向天父请求不要喝下苦酒一样，这是人之常情，你倒不必为此羞愧。”
“但我的建议是：你应当坦然面对这一切，哪怕只是装装样子。我打赌，米歇尔更乐意看到这样的你——在你们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前。如果……如果我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布鲁诺的手指在门上敲了最后一下，语气中参杂着一缕淡淡的无奈。
“可惜那个出生在贫民区里的男孩，听着超人的故事长大。而当他真正遇到了超人才能遇到的伟大事件时，故事里的主角却不是他。”
布鲁诺最后叹息道，他垂下了双眼，结束了自己的话。终年不息的山风几乎立刻就填满了二人之间的沉默。分属两个世界的人类——两个坐在世界边缘、命运各自一边的陌生男子。他们都在等待自己的判决。
“我想，我应该谢谢你。”良久，鱼诺打破了沉默。他从禁锢自己的风中逃了出来，重新露出了笑容，伸出手向布鲁诺示好道。
“这是英雄们对跟班说的话。”布鲁诺抬起下巴回绝道，“如果你没有从那扇门里回来，这机会会是我的。你听好，即使我知道你可能会死——某种程度上是为了救我，但有那么一刹那，我仍然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说真的，我想要谢谢你。”鱼诺摇摇头，仍然伸出了手，眼里满是真诚。
“那……好吧。”布鲁诺扁了扁嘴，不太情愿地拍了一下鱼诺的手。不想在他接触到鱼诺皮肤的刹那，刺目的血色光芒突然亮起，伴着一种异样的冰冷自他掌心划过。布鲁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发觉一颗无比通透的石头已经躺在了自己掌心，而他的掌心也多了一个奇怪的血色印记。他用手擦了擦那印记，发觉那印记仿佛刻在了肌肤，如同他天生便是如此。
“我想你用得到它。”鱼诺指了指布鲁诺手里的石头，“它在我们的世界叫做魔法石，是魔法的一种重要来源。我在它上面做了一些……手脚，对于不懂魔法的人，应当不会被它影响，但它也绝不能落入邪恶之人的手中。”
“所以这是某种咒语，如果我擅用魔法石，就会变成一只猫头鹰，诸如此类的？”布鲁诺扬起眉毛，指着掌心里的印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