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的洗了一把脸，刚提上来的井水很凉，瞬间就能将整个手掌冰的发麻。林一拍了拍脸，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方才文仲的一掌给他的心里造成了太大的冲击，勇敢并没有错，但是自己能否承担这样的后果呢？若是没有龙角护身，恐怕此刻自己已经是掌下的亡魂了吧！
想来林一来到这神都已经快两个月了，很多事情尚且还未接触，修行之事也是机缘巧合才摸到门槛，通玄剑诀也练得杂七杂八，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大哥哥，桌子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你怎么还不来啊。”小林念拿着鸡腿，嘴里含糊其辞的推开林一的房门。
胡乱的擦了擦脸，林一收拾了下心情，便随着林念一同向院内走去。
荤素参半，福伯的手艺还是没得说，虽然饭菜有些凉，此刻众人也不拘小节，纷纷入座。
“酒菜略显得单薄，还请司空前辈不要见怪。”林一看着面色稍缓的司空说道。
司空此刻显得很木然，整个人没有太大的精神，随意的四处打量了一下林府，轻声的呢喃道
“好多年没有再来林府做客了，还是老样子，不过恐怕我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言罢，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整个人颓然的样子，让人品不出个中意味。
见司空并未答话，席间四人气氛稍显得有些尴尬，此刻一旁的福伯忍不住打破僵局。
“司空小子，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鲁莽，这神都皇宫戒备森严，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么？不过以你的身手倒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要刺杀皇后？”
福伯所说的话也正是林一的疑问，既然司空名号盗圣，想必身法堪绝，怎么受如此重的伤？
司空闻言，又是自顾自的痛饮一杯，看了眼皇宫方向，低头苦笑道“福伯所言甚是，不过个中滋味，我也只能一个人承受罢了！今日多谢您二位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我敬你们二人一杯。”
未待林一相劝，司空便又饮了一杯，看了看林一，司空轻咦了一声道“怎么看你小子都没有林修的影子！福伯，莫不是你在哪捡来的林家少主吧！”
“大哥哥不是捡来的，我是捡来的。”小林念听了司空的话，连忙放下鸡腿说道，小模样煞是可爱，不禁将三人逗的哈哈大笑。
“回前辈的话，我是从两界山来，是林老一手带大的！”林一挠了挠头，自己这个林府少主恐怕和捡来的貌似没有什么差别。
“两界山……也难怪，能维系这么年此等大阵的人，想必也只有林修一人了，不过现在这两界山可是人妖二族的禁忌，你是怎么出来的！”司空沉吟了片刻道。
林一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后，不禁发出心中疑问，为何两界山是禁忌，难道不是两界山挡住了魔鬼二族的步伐，应是福地么？
“自从那场大战之后，人族妖族的精英死的死伤的伤，两界山更是妖皇所化，又有家主的大阵守护，可以说两族能安稳这十八年，是承了此事的福，但是十年前，两界以东突然时而大旱连连，时而暴雨数月，弄得遍地饿殍。当今帝王和妖皇曾前去查看过一番，二人回来后突然怒不可解，更是下令二族不可再谈论两界山之事……”福伯谈起此事，满脸不可思议，完全想不通其中的来龙去脉。
“两界以东差不多千里之地无法涉足，恐怕这些年间接导致林府没落的不是这两界山，而是这朝中某些人的嘴吧？”司空摇了摇头，看着福伯的落寞的样子道。林一此刻心里也并不好受，身上的担子无形中又加重了一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神都千万黎民百姓不也是生生世世承了你林家的福么！这份功劳可是磨不掉的。”司空说话的时候，双眼不动盯着林一。心道“这小子自两界山而出，两界之谜怕是快要揭晓了！”
“福伯您放心，小子有生之年肯定会将林府声威重振。还是快些用饭吧，否则都要被林念这小丫头给吃光了！”林一将话题转到林念身上，是不想福伯刚刚大战之后过度伤感，损了身子。
听见此话，林念更是吃的飞快了，席间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众人可不再多言，推杯换盏着好好享受着这丰盛的晚宴……
本已是深夜，林念这丫头吃饱了便被福伯催着回屋歇息去了，剩下的老少三人仿佛酒逢知己似的，喝的好不快活……
“恐怕我时日无多，能值得我托付的人也寥寥无几，虽然你小子不是很靠谱，但你既然肯为我挡文仲那老匹夫一掌，我盗圣便认同你这个朋友。”
司空打了个酒嗝，这酒劲上头，话说的语无伦次，林一更是醉的不醒人事，眼皮仿佛坠着两块大石头，听见司空的话，林一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
“是前辈，不是朋友……不对！司空前辈这样的修者，怎会时日无多，您休要蒙我，我可没醉！”
饮尽杯中浊酒，司空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支发钗，显得十分爱惜。
“我强行突破问天境，将自己的寿元燃烧殆尽，想来也只有这三日的寿命了。”司空说的轻描淡写，林一听得却是心惊肉跳，顿时醉意醒了几分。
“值得么？以你的资质，再苦修几年未偿不可一跃到观天境，就为了从长鸣钟内出来？就为了这一支发钗？为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人？”
福伯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仿佛为司空感到莫大的惋惜。
“人生在世，有多少事可以说的上值不值得。福伯，您当年放弃妖皇的敕封，如今守着这空荡的林府大院，值得么？想来在您心里，答案是肯定的吧。世人称我为盗圣，我自己却是个不称职的窃贼，我盗过无数的奇珍异宝，却偷不来那人的一颗心。不过我不后悔。若是重来，我还会如此这般！”
司空情绪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像即将逝去的人都有的那种坦然的解脱一样。将生死说的那么满不在意。
“不过此生倒是有一件憾事，便是不能与那位豪杰一同赴死，这一点我不如林修，这套剑法我只舞过一次，今日我便再舞这最后一次，当做我对那位豪杰最后的缅怀吧！剑来……”
唰！华光一闪，一柄通体闪着紫光的长剑悄然出现在司空的手中，紫光大作，通天彻地，欲将这天上星辰都挑落一般。
一剑即出，万剑臣服，剑气所至，山海难挡，剑锋所指，万夫不当……
林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仅是折服司空所说的话，更是惊诧于司空所舞的剑法，正是先前自己埋头苦思不得存进的通玄剑诀！
……
剑收，司空便不再饮酒，在辞别林一后，便由福伯引至客房休息。林一则是沉浸在方才的一招一式中，反复揣摩，浑然不觉福伯唤自己回房歇息，切莫着凉……
三日后，司空留下了一支发钗，一份信笺，便消失了，从此杳无音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