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自己流窜出别院之事发生以后,帮里众兄弟将我看得更紧了,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换句话说,我给软禁了,当然,能下这样死命令的人除了君无忌其人,再无第二者。坐在楼上我恨恨地想:这是丐帮还是他的朝堂,什么都听他的,姐是干嘛的?
如此煎熬之中渡过了四天,我食难下咽。一半是因为食物很难吃,另一半是因为着急。我喝的粥都可见底了,那其它的人食物又能是什么呢?
闷雷阵阵,暴雨敲着屋顶象是有暴徒想要打开少女的闺房般疯狂而执着。特别是有飓风跟着肆虐,更象是保不准哪一刻这屋顶就会给掀开,吓得我窝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而屋子越发地冷,冻得我两排牙齿亲密无间,还不时地分分合合发出轻轻地咯咯咯响。
“小姐!”小优走进来,有气无力,这孩子饿得惨了,脸色腊黄,一看就是休息不好,营养不良所至。
“什么,事?”我冷得直哆嗦。
“真的是,一点粮食也没有了,可怎么办?”小优忍不住就哭开了,嘤嘤地不敢大声。
“我好象,感冒了。”我勉强爬起来,有点头晕晕的,但是也要强忍住:“一点都没有了,施粥的那边怎么样了?”难民没有吃的怎么办?军士没有吃的怎么办?君无忌不是要急死?
“四爷和张大人还有丛长老都在粥棚那里呢,可是,真的没有,米了~”小优紧着抹脸上的泪珠:“四爷不让告诉小姐,可是,小优,小优……”
“扶我下床。”我知道这丫头把我当作了亲人,即便是君无忌对我有所隐瞒的事,她也不会。
“小姐……”小优摇着头:“不行,四爷不让你出门就是不想你知道……”
“小优!”君无忌的声音响起,他推门而进:“出去!”他脸色阴沉着走进来。
“是!”小优唯唯诺诺地走出去,将门关上,我却看到她离开时满眼的泪水,唉……
“今天回来的很早。”我想下床,却被他按在床上,不解地看着他。
“宁宁,你好好修息。外面的事,你不要管。”他眼中都是血丝,我说这几天不来看我,原来是怕我看到他的颓废。
“君无忌……”我伸手抚上他的脸夹,心疼地想要流泪,我一直这么珍惜的君无忌,翩翩君子,俊俏后生,如今这满眼血丝,下巴青青的人,是我认识的君无忌么?
“别哭,没事!”他竟然裂开嘴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他伸手抚上我的脸,却一下子碰掉了两串泪,滚到衣襟,迭到他的手背上。
“……”他好象被烫到了,手缩了一下,马上换成双手捧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没事的好不好?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乖~”他说,声音也有着喑哑。嗓子一定很痛吧,说出这几句话,有多艰难。都这么难过了,为什么还要发慰我呀。
“我都知道了,就不要瞒着我了。”我挣扎着终是下了床,冷冷的空气瞬时将我打透,忍不住又开始发抖,牙齿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亲密接触。
“……”君无忌的眼中有痛苦闪现:“对不起,宁宁,我不该带你来这里,让你跟着我受这份罪,对不起!”他歪过头,将我搂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会好的,会好的。”我在他的怀里凄苦无限:什么时候才会好?哪里有会好啊。看这天,根本就没有好过的意向。
“我很没用,是不是?”他开始了动摇,他也没有了信心,连他都没有信心,那,外面的人呢?难不成他能把我圈在这小楼中一辈子吗?一辈子都诃护着我,不让风吹雨淋么?怎么可能,这样摇摇欲坠的房子,这样疯狂的飚雨,谁敢想象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不是,你是最棒的。”我推开他些,盯着他的脸,那份颓败明晃晃地写在脸上,我只能忽略:“在我心里,君无忌永远是最棒的男人;在我的眼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男人。这是天灾,不是你一己的力量可以解决的。老天给我们这样的一个灾难,就是要煅炼我们的毅力,是对我们的考验。所以,我们一定要坚持下来。我想信,洪水一过,皇上就会派人救灾,所以,我们要坚持住,一定会的。”我用十万分肯定的语气对他说。
“宁宁……”他有些哽咽,别过了脸。
“君……”我刚刚张口喊出这一个字,便听到外面的风号叫着加急,身子有些站立不稳,连忙抓住君无忌的胳膊。
“宁宁!”君无忌一声惊呼,我却感觉身子摇得厉害,继尔头顶一片冰凉,房折脊断的声音传进耳中,大风也呼啸着冲进小楼。
“天……”我几乎是绝望的,仅以容身的小楼顶被硬生生折了去,已经倒进了暴雨之中,瞬时就化作了碎霄顺水而去。
“抱紧我!”君无忌的吼声夹在风中竟有些无力,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唯恐一不小心他会将我遗失一般。
身子在雨中摇了几摇便摔在了泥地上,这时有人朝这边跑过来,也是一步一个跟头地摔过来。
“大小姐,你怎么样?”是丛长老,任是他如此身手之人,竟也抵不过这风雨。
“轰隆—”一声。似是在回答丛长老的话,我刚刚还深居的小楼瞬间倒塌,连废墟都不见了!
“宁宁!”君无忌被我压在身下,挣扎着起来反过身抱住我:“宁宁,会没事的,会的。”他也手足无措了。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灾难,任是谁也难以抵抗的,而我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从师兄!”我大声地喊着。
“过来这边。”丛长老和君无忌合伙才把我连拖带拽地弄到一块稍能见到石阶的长廊上,廊柱早已消失不见,空留下这铺地的石阶石路。
“我记得,我们帮里都是有秘道的,对不对?”我带着哭腔问,内心无限期望,是会有的。
“有,可是,容不下这么多人呢。”丛长老违难地说:“再说,那是我们丐帮唯一的逃生之处呀,万一……”
“还万什么一,命都要没了,赶快通知人,立刻进入秘道。”有了希望才会有生存的信心,我扶着君无忌爬起来:“所有的人,通知张大人,全部进入秘道。”
“是,大小姐!那,你和四爷先进秘道吧。”丛长老虽然很违难,但还是听从了我的安排。
“我们守在秘道口,务必把灾民全部安全护送到秘道里。”君无忌坚持地说。
“四爷,您怎么样我不管,我家大小姐不能有事。”丛长老第一次顶嘴,扶着我的一侧手臂艰难地前行。
“……”君无忌没有发声,只是追上来一步扶着我的另外一只手臂。
一步一个沉重,一步一份沉痛,每一步走下去都心如鼓擂。虽不知前路如何,但我们一定要坚持!
到了秘道口,君无忌坚持让我先进去,他守在洞口。我知道他是在担心他的子民,而我,不能作他的累赘。我在丛长老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步下了一级台阶。也幸好,这残存的一片墙挡住了大雨,且处在高处,尚不至于被水淹了全部。
灾民在半刻钟后呼天抢地地奔了进来,拖儿带女,哭号声不断。我连忙加入丐帮兄弟安抚灾民的行列之中,早已忘了感冒的事情。
“往里走,往里走,想要活下去,就要听指挥。”我大声地喊着。帮里的兄弟也跟着我往里面推人。
“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会被淹死。”洞口有人尖叫着不肯下来,立时引来一群人的担心,门口就这样塞住了。
“进去,不想死就快进去!”庄严的声音吼出来,杂在人群的嘈杂声中,没起什么大作用,但是,我还是听到了。这庄严也太着急了,君无忌守在门口不就是想让他的子民们安心嘛,他会和他们同甘共苦的,让庄严这么一吼,民心也减了半呀!
“大家不要吵!”我找了个近处的一张桌子就爬了上去,朝着人群大吼了一声,下面人头攒动,却真的停了下来,我扫了一眼门口的君无忌,狠了狠心:“四爷,他!”我用手一指君无忌,君无忌有些怔怔地望着我,灾民也转头看着他,我平复了心态,继续喊:“四爷就是皇上的四皇子,礼亲王殿下!”
“……”人群有沸腾之相。
“怪不得一直在帮着张大人救灾呀!”
“是呀,皇上派四皇子来救灾,却一直不见人影,原来就在我们百姓中间呀!”
“真是个好皇子呀……”有个老妈妈不禁抽咽!
“四爷!”气氛哄起来了,这个时候就要君无忌来稳定民心了。
“各位!”君无忌的嗓子还在痛啊,只是他也没时间顾及:“本王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和大家相处在一起,知道大家受的苦。家园不再,流离失所,有的,甚至失去了亲人……但是,我们所承受的灾难还没有完,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本王出京前,皇上有旨,洪水一退,朝庭的供给立刻就发放到各位的手中。本王还会同大家一起,重建家园。”他停顿了下。
下面哭叫的声音渐熄,仿佛是因为他的话看到了暑光。
“所以,本王一定会和大家一起度过难关,希望大家相信本王,说到,一定会做到!”他抬头看向站在桌子上的我:“我,一定会带大家平安渡过这场洪灾的。”我对着他笑,我相信他,一定会的,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