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姐简直将她当成了救命稻草了。话说她有这么大能耐么。将军府的内府之事是由当家主母柳夫人管辖的。到现在为止，她只是听过她的声音，都没见过真人。怎样才能救她出来呢。
况且，她也没有这个资格去找人家呀。而且虽然没见过这位当家主母，但是从她的亲生女儿铁府嫡出小姐铁惜语但为人处事上，以及那天听到了她哭天抹泪的声音。就能判断出这绝对不会是个善茬。
她很为难的苦笑：“小姐，你把奴婢的本事看得太大了。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有本事解救一个姨娘呢。”
铁纤语很坚定的说：“虽然只是一个小丫鬟，但是我知道你能的。因为就连诸葛先生都听你的。”
这傻丫头，在她眼里诸葛玄参就是所有女人仰望的对象。有女人，括大姐二姐，都得对他马首是瞻仰慕不已。
因为只要她出马，就会请来诸葛玄参。所以她就认为她是最有本事的。
“让我好好想想吧。如果有办法，我一定尽力！”
云玲珑最不习惯别人苦苦哀求，她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招架不住啊。
“玲珑，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也希望我有办法。”
有没有办法暂且不说，先答应下来。不过，那位姚姨娘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养殖培育着断肠花。这就很危险了。
先不说她有没有本事解救她出来，如果真在赏花宴之后，对铁千言下毒之人浮出水面。她一定会被牵连出来，到时候，性命保不保得住还难说呢。
“玲珑，你今天能不能再去看看我娘亲。给她送点儿汤补补。”
铁纤语的声音非常的小，非常的诚恳。眼里闪着哀求的光。
还别说，这小女孩的眼神真的让人不忍拒绝，不管什么事儿，只要用这样楚楚可怜闪烁着真诚之光，还带着哀求的眼神，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好像自己有责任帮她，还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好吧。还有什么带给姚姨娘的吗？”
这小姑娘虽然很可怜，活得很卑微。但是，内心也有闪光点。她是个孝顺的小姑娘。
不管前世今生，云玲珑一直奉行一个原则。就是不管男女老少，凡是尊敬父母，孝顺父母的人，她都很尊重。而且她同人打交道，交往也也是秉承这个原则。想当初，之所以在天溪村选择那个被蛇咬伤的少年付信仁作为未来夫君的首选，就是因为他在被毒蛇咬伤性命难保的那一刻，还惦记着他的爹娘。
锻炼完毕，她去厨房带回来今天的早饭。搭配的还算富有营养，两荤两素，两个汤。
她挑了鸡汤，又分了点荤菜。用食盒装好，带上铁纤语亲手做的一双绣花鞋，就去了苦过院。
走在路上，她忽然又有点后悔.来将军府了，虽然是发现了花夫人喝了有毒的花茶，及时的挡下了铁千言的毒茶。却间接性的害了姚姨娘同这个可怜的三小姐。
因为即将要揭开的两种毒的出处，就是这可怜的两个母女。
不知道等待她们是怎样的惩罚。不过，她保证，如果真如铁纤语所说是迫于无奈，为了活命。她一定要哪怕花费一些银两，哪怕低声下气忍气吞声，也要换来她们最好的结局。
|云玲珑提着食盒，走过宽阔的小径，穿过几座花园草坪。走上拱形小桥，经过好多座院落。来到了那处将军府最寒碜的苦过落。才到门口，就看见李婶走了出来。穿的比平常好了很多，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还插着一支头钗。
看见她本来就带着喜色的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
“玲珑姑娘来啦。姑娘家真好看！”
李婶眼睛里带着谄媚语气却是非常诚恳的，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明媚的阳光照在迎面走来的云玲珑的身上脸上，让她看起来也分外的明媚照人，尤其是精致小巧的脸庞，简直就像，迎风绽放的花朵。
“李婶看起来也不错呀，话说您这样精干利索的要去哪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呢？”
李婶很快左右看了看，有点神秘的小声说：“玲珑姑娘，真被你猜着了，还真有好事儿。”
“什么好事啊？李婶找到如意夫君了？那恭喜恭喜啦。”
这李婶30多，40岁出头，据说至今未婚，是个老姑娘了。照她这样的年纪，在古代应该是很难找到下家的，就算有这样的好事。那也是给那七八十岁的老头做填房吧。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的话。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李婶善意的白了她一眼，随即扑哧一笑：“玲珑姑娘姑娘取笑了。像我这样的老婆子哪里还有机会找什么如意夫君呢！只要能在将军府安安稳稳的过完下辈子就不错了。不过，是真的有好事儿。刚才水管家派人传话，说是从这个月开始，给苦过院派发月银，拔发开支还有日常用品。虽然给的不多，但是总比没有强。”
李婶说得喜气洋洋的，有种刑满释放的激动。
“李婶现是要去领月用么？已经开始发放开支了？是不是说姚姨娘的苦，要到头了？”
刚才铁纤语还求她想办法救姚姨娘呢？因为她很担心她的娘亲会死在这个吃苦受罪，受苦受难的地方。
“有可能。所以说呀玲珑姑娘你是福星，苦过院的好运.姚姨娘的活路都是你给带来的。昨晚上我都算过了，玲珑姑娘给我的银子加上以后的月银，应该够我养老送终了吧。”
“玲珑姑娘先进去吧。一会儿，我再去领东西。”
李婶眼睛里全都是喜悦，很热情的请云玲珑进门。
“可是李婶。这样不会耽搁你去领东西吧。要不然你忙你的，我自己进去就好。就是我们小姐给姚姨娘带了点儿补汤！”
云玲珑往上提了提食盒。
其实她是真的很想单独进去，同姚姨娘试探着说上几句话。看看她脑子还正不正常，到底还清不清醒。
当然她知道姚姨娘的脑子一定是正常的，意识也是清醒的。要不然怎么能将断肠花养在那样隐秘的地方，还养得非常的茁壮。
那是需要通风透风的。
“不碍事，不碍事！玲珑姑娘，只要有了这个口话，迟一点早一点的到没关系。今儿这些东西啊，就是茶叶糖果手巾之类的，负责派发的是我姐姐。他们也叫做李婶的，说起来我们姐妹都有七八年没见过面了。这以前我是不允许走出那座桥的，我姐姐也不会来这里。”
原来这个李婶同茶水间的那个李婶是姐妹俩，怪不得她觉得有点儿熟悉呢。怪不得这个李婶，姑且叫她小李婶这么高兴啊。
原来主要的还是会见到几年没见到的姐姐。说起来，封建社会这大家庭做下人的命运也是很凄苦的。这小李婶也只不过就是姚姨娘以前院子里的下人。因为姚姨娘的原因就这么将半辈子搭配在了这破烂不堪没有人身自由的苦过院，过的简直就是监狱的生活。同自己的亲姐姐就生活在同一个大院里，为同一家主人服务，却七八年见不到面。而且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享受到女人该享受的一切。没有资格成为人妻，没有资格成为人母。也没有资格尽孝道。
只不过同情归同情。
心里也是怀疑的，这姐妹俩会不会同暗中操纵毒药的人有联系呢？要不然为什么在茶水间做管事儿的大李婶会去铁纤语那里拿走满血花叶，这个小李婶管辖下的姚姨娘会养着断肠花呢。
她跟着小李婶进了院子，发现木头做的门槛，因为太破旧已经破成了两段。拼凑起来，才勉强可以堵得住破烂大门的底缝。
一进院子就传来腐朽臭烂的味道。
水池上面飘的杂物也更多了，可以看见，青蛙水虫在快乐的跳跃飞翔。
苍蝇蚊子满院子乱飞。也有老鼠从墙角窜过。
苦难的生活真的可以消磨人的意志，苦过院虽说是吃苦受难接受惩罚的地方，但是里面住的可是十几个女人啊，都是青壮年，身强力壮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好好的打扫打扫卫生，让自己过的舒心一点呢。
“李婶，如果说你们以后的生活有所改善。都可以拿到月银，也能吃饱穿好。是不是就可以将这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将水池里的杂物清理掉呢？”
李婶眼神顿了顿。
“玲珑姑娘，我知道你是嫌我们太懒，说实话院子这么脏我心里也很不落忍啊。可是，这毕竟是接受惩罚的地方，既然已经赶到这里来了，如果过的太舒心，看起来舒服的话。有人会不舒服的，人家不舒服了，就会挑毛病。挑毛病就会遭罪。你也看到了，就现在这个样子，姚姨娘都已经疯疯癫癫基本上等于是个疯子了。”
李婶说的很无奈，眼神也有点躲闪。
云玲珑知道她有一大半是说对了，一小半是在说谎。说对了的就是，既然当家主母会将这个小小的姨娘发配在这里，那就一定会让她没有出头之日。说谎的就是，里面有故意的成分。
吃苦受累是一方面，难道稍微收拾干净，整齐一点就会招惹来什么事端吗？要知道，对付姚姨娘的最好方法只是看着她吃苦受累，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就好，至于环境什么样应该没多大的关系吧。
至少也不应该像全村中毒的雨花村民家里那样，老鼠害虫比人还张狂吧。
云玲珑将带来的菜汤拿出来。
将带给李婶的分给她，剩下的全部带去了桃姨娘的房间。
“姨娘请吃吧，这些都是我们小姐让带来的。很补身子的。”
她将菜汤摆放在双目痴呆。盘腿坐在土炕上的姚姨娘面前。
“滚！滚的远远的！滚的越远越好！都给我滚！”
姚姨娘前几次那样张嘴就喊，说来说去就重复这几个字。一双脏兮兮的鸡爪般的手在空中乱舞。却舍不得打翻踶飞菜，汤。
“姨娘，这可是小姐的一点儿孝心，你快点吃吧。”
李婶默默的站在一旁观看，刚开始并没有插话。云玲珑见她同以前一样，并不祸害食物，也没说话，只是稍微站远了一点。李婶看了一会儿，轻声说了句，带着呵斥的味道。
姚姨娘浑身微微一抖，眼神慌乱的左顾右盼，之后慌忙伸出一双鸡爪手，拿起筷子端起饭菜，拼命的往嘴里塞。
“慢点，别噎着，喝点汤。”
吃相实在让人太恶心了，看着都有点反胃。
云玲珑端起汤送到她嘴边。
姚姨娘一把抓过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下。她将菜汤全部吃完打着嗝。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李婶，竟然带着小孩子寻求表扬的表情。
看起来傻得就像失去了理智。但是云玲珑却从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恶作剧般的狡黠之光中，看出了她心智是很成熟的。
这个女人，是在装疯卖傻。
“吃饱喝好了，就好好休息吧。水管家那边捎话了，以后我们吃的用的就都不用自己挣了，你也不用干活了。有时间将自己收拾干净利索了，万一哪天将军大人高兴想起了姨娘，过来看到你这个样子，那就糟了。”
李婶说话慢慢的，根本不像一个下人对待对主子说话，也不，同事之间的说话。而是像在下达命令。
虽然语气硬的很柔。
云玲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来将军府这短短的日子里，她的心真的是高高低低，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翻转的不下千百回。就在来都城的路上，她还幻想着丫鬟职业的前途，还想着要怎样用自己的能力铺平升职之路，为自己谋个好前程，最起码挑选一个好夫君。
那样的话三年之后，爹娘来了也会放心安心开心的。
可是现在将军府内竟然如此的黑暗。堂堂将军平妻，竟然被人下毒不能生育。堂堂将军府的三小姐，活的不如一个丫鬟。而那传说中本应该风情万种被主母嫉妒却无奈的姨娘竟然生不如死。
而且府中还养着断肠花！有人给将军府现在最响当当的人物下毒，就在他相隔很久回家的第一天。
这样充满着血腥斗争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爹娘为她寻找的避风港，更不是她以前扮演的角色中的任何一个。
身处在这样一个腥风血雨之中，不知道继续挖掘下去，会有什么样惊天的大秘密，什么样见不得人的阴谋。
她提着食盒返回，李婶同她一起去茶水间。
“李婶，你同姐姐都在将军府做下人，应该就是家生子了。婶子的爹娘也是府上的老人手吗？”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云玲珑随口问了句。
因为一般姐妹俩都在同一个府上当丫鬟的，应该都是家生子，就好像红楼梦里的那些丫鬟一样。
“这倒不是。我同姐姐弟弟从小没了爹，娘带我们住在城墙脚下的破烂屋子里。”后来就有人介绍我同姐姐去了芳仪馆专门学习礼仪，被将军府的人买了来。姐姐因为长得好人聪明就到了茶水间，我这样的就送到了院子里做了粗使丫鬟。”
李婶带着调侃的语气。
“因为我们很小就被买来了，又是姐妹一起来的。为了不被人欺负，就一致对外说是家生子。因为如果是家生子的话，那一定是爹娘在府上做工的，别人就不敢欺负。玲珑姑娘我可是只对你说实话，以前还骗过你呢。”
“这个是可以理解的。换了我也会这么做的。这么说婶子能在苦过院当上管事儿的，除了夫人看中之外，也有茶水间李婶的关系了。”
她就说苦过园那些女人，比李婶年纪大资格老的大有人在，怎么会选她看管呢。这女人的管理能力太差了。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眼睛里看到的样子，就这样一个吃苦受累的角色，也许隐藏着大秘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就说到了铁纤语。
“说起来，三小姐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些年如果不是她明里暗里的偷偷送吃的喝的，姚姨娘估计早就没了。”
李婶说起三小姐铁纤语无限感慨。
云玲珑嘴角轻轻抽了抽。她去铁纤语院子里的第一天看到的情景，破烂到如同乡下废弃的院子，吃的是发馊的少盐没油的水煮菜，馊了的稀饭。手里一文钱没有，还被大小姐二小姐的欺负。
这样的人哪里有能力接济姚姨娘。
“玲珑姑娘，我们这么熟了。你也这样的大方，我不妨告诉你实情。三小姐确实胆小懦弱被人欺负，但是她还是有办法每个月省下点钱买点好吃的让云儿偷偷送来的。云儿，你不认识吧，就是三小姐以前的那个大丫头。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就因为这样被提前送出去了。”
李婶说着话，轻轻摇头。
“你是说我们小姐以前也给你们送钱送吃的？那为什么还让姚姨娘干那么重的活呢？”
云玲珑觉得很不可思议。她还以为三小姐那样可怜懦弱，穿的破破烂烂吃的残汤剩饭，根本没能力顾及到姚姨娘，所以才让她活的如此可怜。活到疯疯癫癫的地步，活到被下人们欺负到发疯的地步。
“那点钱那点吃的怎么够。只够每个月打打牙祭，给大家分一点别让大家打死她。因为苦过院所有的人都没有工钱，吃的饭根据干出的活分配。推十石麦子，才给一升面。大家都半死半活的吊着个命。说真的，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所以我这老婆才跟你说这些。”
李婶说着话，眼睛里泪花乱转。
云玲珑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了，所有的事情一天一个样子，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她原以为三小姐这么可怜，懦弱，胆小怕事，一定是被人欺负的毫无主见的那种。却没想到她骨子里，倒是有一种叛逆的精神。不但就这么像小草一样的活了下来，还照顾着同样装疯卖傻的母亲。
现在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来可怜懦弱的三小姐，竟然想尽办法给这些同样可怜的下人一点微薄的好处。
所以姚姨娘才能活到今天。
好像有点乱。
她替铁纤语整理过所有的东西，唯一的存款就是几个破旧的铜板，也不知存放了多久。
那么她的那些用来贿赂苦过院员下人们的钱是打哪儿来的呢？
王嬷嬷可说过铁纤语院子里的下人小姐都是没有月钱。院子里也没有别的用度开支。
所以人们常说的那个鸡不尿尿，各有渠道。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两人走到一个小径岔口处告别。
回去之后看到弱不禁风，苦菜花小青草般的铁纤语，竟然有一种看不穿望不透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格外的平静。还有一天就是将军府的赏花宴了。赏花的地点就是府中后院那片湖心前面的一座大花园。
欣赏的主要花种是月季。也许是铁将军的钟爱，也许是哪位主子的偏爱。总之，府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花园里，几乎有一半盛开的都是月季。尤其是花夫人的花芜园内，简直就是月季的乐园。当然花夫人园子外面盛开的鲜花品种太多，月季只能算比较多的一种。
而湖心前面那座大花园，直接就是月季的王国。在古代月季叫做月月红，花色有白色，浅红深红，化肥叶厚，看起来花团锦簇的。再搭配一些石竹，小丁香花，满天星的点缀。很是壮观。
大花园旁边有两个小花园。一个花园里也是，有姐妹相称的蔷薇，另一个花园里竟然全是杜鹃。
这些花都是颜色艳丽，富贵天成。虽然比不上牡丹的国香天色，也是各具风采。
因为赏花宴是将军府难得的一次盛大宴会。也有一个明确的主题，要给几位未婚的公子，小姐。选择良妇佳婿，所以很是隆重。提前一天，每个院子里大丫鬟都被抽调过去布置会场。
云玲珑自然也被抽了过去。
她本来就很喜欢花，十多年来，几乎有少一半的时间在鲜花中度过。这样的事情是她的最爱，所以一大早的，她就将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赶了过去。
云玲珑去的很早，她也是想趁着人少的时候好好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动手脚的地方。
她到的时候也有几个先到了，将军府的主人子很多，将军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两个妻子，无数个姨娘待亲。
“玲珑姑娘呀，我们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还没走到花园，没有加入忙碌的人群中。一眼看见花夫人身边的宁嬷嬷迎面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