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离和离歌两人同时出剑,一朵朵剑花在空中绽放、湮灭,刺破空气发出一阵阵‘毕波’声,两人用的同样是顽石剑法,身法又都是同样的水云步。
放在一起一对比,差距显露了出来,离歌整个人剑法如行云流水,身法如同飘絮飘忽不定,反观木离就笨拙多了。
叮的一声,两剑的剑尖对撞在一起,激起一串火花,木离咚咚咚连退数步,而离歌,一步未退。
两人的力量差距是数倍之巨,正如离歌所说,哪怕他封印了修为,他也占了便宜。木离才真正认识到了两人的差距。
两人再次同时出剑。
噗嗤两声。
木离左肩飙血,离歌左后肩飙血。
木离利用小地图施展出了一剑,阻止了离歌进攻。
就算木离刺术大成,也落在了下风,不得不利用小地图。主要原因是离歌剑法纯熟,身法如鬼魅,每踏出一步,都五六个身影,分辨不出真假,木离一剑要分化出五六剑来应对。这就大大拖慢了他出剑速度。
离歌作为天之骄子,门派真传,刚刚却被木离的剑术刺得反应不过来,灰头土脸,从未有过那么狼狈。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事了,所以他不需要道歉,只求一战,不惜自我封印。
这次不同了,他摆正了心态。不过木离的剑术确实不错,是个对手,顽石剑法,又不拘泥于剑法,特别偶尔一剑,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他摸不着头脑。
噗嗤——
转眼,木离身上又中了一剑,手中的剑一撩,一招补天,一抖剑身形成一片剑网,挡住了离歌的进攻。
“不行,力量差距太大,身法更是不如,这样下去可不行。”木离心道,离歌运起鬼魅的身法,自己的节奏根本跟不上。就算利用小地图,刺术也有时会落空,而且万山在一旁,他怕诡异的剑术施展多了被他看出什么来。
“燃烧魂力两百点!”
木离灵机一动,将燃烧的魂力一下作用在了双眼上,这时,再看小地图,原本迷雾一般的离歌,现在真身一清二楚。
可以!木离精神一震,一剑刺出,噗,离歌胸前中剑,但他手中的剑却比木离更快,同样刺中了木离的胸口,两人同一时间暴血。
两人都各有优势,打得衣衫凌乱,鲜血崩流,难解难分。
宋玉书盯着场中的两人,脸色阴晴不定。万山怕两人打出真火,死了谁都可惜,忙出声制止,“好了!”
叮的一声,两人的剑一触即分,人也各自后退,离歌像没事人一样,再封印法力,毕竟底子摆在那里,而木离像破烂的风箱一样,大口地喘着气,胳膊上的血液顺着长剑滴滴答答流下,抬头看了看离歌,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自己的伤口要多一些,道:“愿赌服输,我输了!”
离歌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木离,摇头道,“伤口虽然你的多,但致命伤是我身上多,这一战最多平手,我不需要人同情,力量我占了优势,论剑术,我输了!”
万山道,“好了,一会儿再计较,赶紧处理伤口!”
“我不需要!”离歌将封印解开,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衣衫穿上,将玉简抛给木离,骑鹤飞离了山谷,独独留下了宋玉书一人。
白浪和韦刚紧张过后,感觉虚脱一般,忙上前帮助木离处理伤口。
而另一边,万山黑着脸看着宋玉书,“你竟然敢将真传牵扯进来,好大的胆子,从今天起,我将甲子山谷收回,你的所作所为,我会报给内门来处理!”
宋玉书大吃一惊,“师兄!”
“别叫我师兄!”万山怒道,“将真传牵扯进来的后果你不清楚?必然会惊动通天岛掌门,你还真是不嫌事大。木离从这里走出来的,他和你较真,还真没错。没有尾巴,他能抓住你?”
万山深吸一口气,“我告诉你,木离是个例外,他会无所顾忌地查你,言尽于此,带着那名外门给我滚!”
宋玉书狼狈地带着他的执事走了,路上眼中闪烁不定,嘴里不断念叨着:出神入化的剑术,一定是他,是他杀了裘万川!
一咬牙,将那名外门弟子丢在路上,他再次向金莲峰飞去。
万山安顿好杂役,让他们继续呆在谷中,保证不会再有虐打的情况出现,杂役们感激涕零,继续下洞干活儿,他带着木离三人到了杂役峰。
长老院内,六角凉亭中。
木离被绑得像个木乃伊,兀自不甘心地道,“长老,你为什么将宋玉书放了?至少也有个连带责任。”
万山只是轻笑着,等木离发泄完不满,才道,“他是内门弟子。”
木离听了皱眉。
“一百个外门弟子只有一个能进入内门,你说内门弟子珍贵不珍贵?”
“这里既有资质的限制,还有一些机遇、资源、等等的综合因素。一千个记名弟子只有一个能进入外门,而杂役,数年里,有一两个进入记名弟子就不错了。你说,他虐待杂役或者打死杂役算个事吗?”
木离呆住,心中又升起一股不服,“难道我错了?奴役杂役生生将他们道途断绝了,若不是裘万川意外死亡,而我根本踏不出山谷。”
“奴役只能算是个特例,很不幸其中有你。但杂役就是杂役,总不能宗门将资源放在他们身上吧,那样,就是一头猪也能成为记名弟子,但你若是掌门,你会将资源倒向杂役?”
“那也不能鞭打,我们是人,不是牲口。”
“杂役鱼目混珠,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奸猾不堪,鞭打很正常,当然,我也并不赞成虐打。”万山倒了一杯茶递给木离,“总之,门派的资源和待遇包括地位都是分等级的。”
木离沉默,他当然知道万山说得对,等级不因为时空不同,就不存在了。他也不是因为这个和万山争论。
“嗯,我抓不住宋玉书的大错,找他点麻烦,让他不得安宁还是能做到的。”
万山失笑,“你这根本奈何不了他,门派不会因为这个惩罚他。”
“只要他不高兴,我就开心了,我也没想一下打死他。”木离拍着胸部道,“放心,长老,我保证盯着他小尾巴不放,让他做一名高尚的内门弟子。”
万山再次失笑,木离的思维异常奇怪,也很有趣,但木离没有尊卑的观念让他头疼,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真传不可辱’吗?”
木离茫然。
万山道,“真传相当于半个门派,羞辱真传,就是羞辱门派,你说他眼瞎,还说他猪耳朵。”
木离愣了,“长老,当时你在?他偏向宋玉书,我骂他几句又怎么了,耳朵那么大,我又不是胡说。”
万山摇头,“你怎么做都行,就是不能羞辱真传,这是铁律。”
看木离浑不在意,万山又道,“我也不能。一个门派的真传尊严绝对不能被践踏,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假如有一天,我们门派覆灭,门派所有人,包括你我,第一要务是保护真传,哪怕只有一个活命的机会,你死,也要留给真传。”
木离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他绝对是个好人,但真没那么高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假如我和真传只有一个人能活命,我会毫不犹豫地让给真传。不是我蠢,也不是我想死,而是真传是门派的希望,真传死了,门派就没有了传承,真传不死,门派就能重建。他们就像远古的火种一样,火种在,就不被灭族。”
木离目瞪口呆,他前世人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很难想象他的这种情操,木离做不来。
“真传获得了门派真正核心的传承,他能一眼看出你修炼的法诀,创造新的法诀,比如他给你的玉简。”
万山却不知道,离歌回到金莲峰不吃不喝很苦恼,一边不顾仙鹤的抗议拔它的羽毛,一边苦苦思索木离那神出鬼没的剑法,遍观记忆中的剑法,只有空间类法术可以解释,但木离一个炼气三层的咸鱼,如何能施展出空间术法?
正想得出神,宋玉书来了,离歌皱了皱眉,让他进来了,宋玉书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道,“师兄,还记得裘万川被杀的事吗?”
离歌点点头,宋玉书和他说起过,问他可能是何人所为。当初他并不怎么赞同万山卷宗上的分析,在他看来,能悄无声息地杀死裘万川,绝不可能是一个低贱的炼气弟子。
“师兄,卷宗上说,炼气期,出神入化的剑术,不就是木离吗?”
离歌听了眼中一亮,木离确实不是低贱的炼气弟子,他不由地抹了抹已经愈合的伤口,伤口虽然愈合了,但那流血的感觉还在。他一直是顶尖的天才,从未被人在身上刺了十几道口子,感觉很真实。
“他确实有刺杀裘万川的能力。”
宋玉书开心了,“师兄,那我们找刑罚殿让他们将木离拿下!”木离还不是外门弟子,真传一句话就可以定其生死,何况有着卷宗,加上真传佐证,堂主又如何?
宋玉书越想越兴奋!
然而离歌却轻飘飘地道,“裘万川,一个外门死就死了。”
“哦,啊?”宋玉书呆住,他不知道,在离歌心中,木离的分量更重。
“师兄,他还羞辱你,刺伤了你!”宋玉书口不择言,离歌听了忍不住变色,“难道我输不起?”
“不是,师兄,我——”
离歌沉下脸,打断道:“我看重你,是因为你稳重,气度不凡,与一般的内门弟子相比,你更高贵,现在你让我失望,日后不要再来了!”
宋玉书苦笑一声,行了一礼出去了,脸也阴沉下来,心中暗骂,高贵个屁,还不是被木离骂成猪头,身上被刺了十几剑,犯贱!
长老院中,木离听了道:“那岂不是说真传可以为所欲为,想杀谁,就杀谁!我也想当真传。”
万山白了木离一眼,“将来你的地位可能比真传高,但真传,你这辈子别想了,内门是你的极限。”
“真传为所欲为?这你又错了。门派对真传要求更严格,同样的犯错,一般弟子可能会被手下留情,但唯独真传不能。比如,陷害你的刑罚弟子吴浅浅,她被废除修为放逐到杂役区,如果换做真传,只是一个字——死!”
“别惊讶,原因我刚刚说了,真传代表了门派,他的危害要比一般弟子大得多,因此,吴浅浅可以不死,但真传做出那样的事,他必死,因为将来,你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可以说,一步不能踏错。所以,真传一般不参与门派管理和纠纷,各自在峰上修行。你还想当真传吗?”
万山戏谑地说,木离无语,真是想不到。
“所以,真传有危险,无论你什么身份,什么修为,必须救,否则以叛门论处,切记。”万山喝了一口茶,看着木离。
“那这么说,宋玉书的靠山是离歌,假的了?”
“不能算靠山,只能说关系近一点,真传不参与门派和纠纷是真,但真传一句话,可以翻云覆雨。”
“哦。”
“所以,真传不可辱,你可以击败他,却不能羞辱他,辱他,就是羞辱门派!”
木离非常感谢万山的教诲,临走前再三保证,“放心长老,真传不可辱,我会用剑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