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的光影在夜幕上来回的闪烁。
高压输电塔由于受到战斗冲击的影响,频频发出肉眼可见的蓝色电火花。
月影下的身形不停的变化着,从顶部切入的剑身划出一道白光。
楼辙只能勉强避开,这个看似笨重的家伙实在是太快了。他的眼睛虽然适应了,但是在身体方面的反应上还是有些迟钝。
他刚刚做完手术,为了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机械体,他一直用波导保护着手术过的部位。尽管也会出血,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如果他不再加把劲的话,那个上唇像画笔下飞鸟般的女孩就会在今晚清冷的月色下消失了。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远处的波段凌。
她把合拳的双手放在胸前,担忧的神情令他沉醉。他仔细得回忆过往昔的所有时刻,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也许妈妈会有吧,他想。可他没见过,唯一真真切切的感受就是此刻温暖的心境。
“这种被人担心的感觉真好。”
他勉强挡住了敌人的强力斩击,在败退下露出了痴痴的傻笑。
“你在笑什么?”杂音充斥在他的脑颅之中,这种不张嘴就可以强制沟通的方式真令人不爽,打断了他原本沉浸的喜悦。
“怎么?机械也开始崇尚起人类的情感了。”他对着眼前的家伙戏谑起来。
伴随着脚步轻点,掠过的寒光从侧边切入,但依旧被回手的圣剑格挡。
“愚蠢至极。”
澄明的天空下漂浮着小小的云朵。
楼辙很清楚,人生存在着很多的战场,也许眼前的对决还未取胜,但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已经略胜一筹了。
从掌心传来的热流让他体悟着生命,那是在上次手握圣剑勉强防御所致的伤口,正渗着血。
“意识所产生的疏忽,你也只能用肉体来买单了。”原本的敌人再次拉开了距离。
“有没有觉得你更像一个话剧家呢?”
“为什么会怎么说?”
“你的屁话可真多。”
他从腰际掏出的双板机转轮枪再次上膛,对着敌人的额角扣动板机。射出的火光瞬闪而过,冲破乱流的子弹在命中目标后直接偏转到上空的位置。
“这种低劣的武器伤不到我的。”又是那种盛气凌人的语气。
“超过铬硬度的特殊构造吗?”春之谷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禁胆颤了起来,他们好像拿这样的对手毫无办法。
虽然眼睛目睹了,但是他们依旧无法明白,这种铠甲版的身躯究竟是如何具备像人类一样的思考模式的,甚至在对决中还产生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那现在我们需要出动最新式的填装式战车吗?”
这种新式的新能源反应战车,能够在一瞬间发出比平常战车高出上百倍的高能量导弹,掀起的热浪会再一次将楼兰地表的一切化为灰烬。
“最好别用导弹,我预估它会对无线指导飞弹发出干扰电波,就好像全息壁垒那样,如果制导的假信号诱导导弹打偏,伤害到林辙的话,很快,我们就会在基层干起清洗玻璃的工作了。”
“你们看过它的速度的。要知道,那种笨重的家伙伤害不了它的。现在我们唯一应该担心的是这样的机械体到底还有多少。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只能祷告,这个十六岁的家伙最好有能力收拾眼前的死局。”
牛警官让技术人员增加了多角度的监控视角,在作壁上观方面,他们一直都是一流的。
……
沙沙作响的风吹落波段凌脸颊的泪滴。
那时的他在醒来的时候就被迫进行腕部的采血。弟弟会晕针,所以每次采血的时候都会跟护士反复强调。
有一次他看到了针扎进去的那一幕,静脉血管微微鼓起,下一秒便陷入晕眩的境地,随即胃内翻滚,一头栽了过去。
人有时候真的很脆弱。
那时候,波段凌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了,为了缓解他的症状,她递给了楼辙一颗荔枝味软糖。
那家伙接过去的时候,便鼓着腮边说:
“会不会觉得我很逊?”
“不会。只会觉得难过。”
“昂?为什么,我们在没有这层雇佣关系的时候,也只是陌生人而已吧。”
“我不知道。”波段凌说不出那些害羞的语句,她想逃避。
佩戴的耳机里切换到了一首她一直非常喜欢的歌曲《beauty is within us》:
o mother dear
亲爱的母亲look what you've done
看看您对自己那曾经被爱
to your forlorn and once beloved son
又遭遗弃的儿子做过什么?
why was i born at all?
我降生此世究竟为了什么?
……
“你会怨恨你的父母给你这样的孱弱身躯吗?”在音乐的推波助澜下,波段凌悲伤的问道。
“一开始那会可能会,慢慢地就好多了。也许不久,我只觉得自己特别。”说这话的时候,他都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带着一种渴望,但又能容忍即将带来的一切一般。
“特别?”
“嗯。特别,也许我会有跟普通人截然不同的生命经历。不用去想什么结婚,生子的大事。就这样简单特别地活着,直到生命垂危之际,然后静默地死去。”
波段凌不知道怎么回应。
“要知道,当健康告急的时候,原本的期望就会降低,一直降落到最底层的时候,连呼吸都会变成再也美好不过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他转过了身来,露出了让人心疼的笑容。他像是释怀了,但波段凌很清楚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
她把自己的耳机分一半给楼辙,随即背靠背的端坐着。
……
“弟弟!其实回不回去全息世界已经不重要了。”波段凌拼了命的呐喊道,她明白这样的危险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无法接受,失去父母的同时,还失去伙伴。
“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大放光彩。”他猛然的上前,掠过的身影带起地面的沙石,他很清楚,只有不断的对决,才能确认自己肉体上生命的价值。他追求地就是这种感觉,要么生,要么尽兴。
……
在那个耳边轻吟的午后,歌曲的最后,这样唱道:
that out of grief, a goodness comes
超越悲痛善意总会降临
and love comes out of lusting
贪恋之中也能生出爱意
距离波段凌消失只剩下四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