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殿最近住进了两个小丫头，一个看起来呆呆的，一个看起来机灵倒是机灵只是太凶了，经常要拿石头砸他。
夜里赵岸懒洋洋地坐在墙头，望向院子里呆头的小丫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她调失败的第八碗茶了吧。
骤然间飞来的石子砸碎了她的茶碗，茶水渐花了她的脸。
“呀，碎了。”
林絮愣愣地看着突然在自己面前碎成四瓣的茶碗，她也没使多大力气啊，怎么还碎了，这下明日又得挨骂了。
来宫里这么多天还什么也学不会，真是又笨又蠢。赵岸又抛了颗石子，林絮拽了一下裙摆，那个石子砸到她的腿了，好在不疼。
一定又是隔壁院打扫的那个人，林絮抬头眺过去，墙头上坐着的真是他，她高兴地冲他挥手：“小黄门！”
哦，不能这么大声，梁姐姐还在屋里睡觉，她这么大声会吵醒她的。
赵岸嗤笑，傻乎乎的，还真觉得他是负责庭院打扫的小太监。
林絮偷偷摸摸地跑到墙角，一双剪水双眸清澈灵动地盯着赵岸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噗。”她的脸上还留着星星点点的茶渍，看起来又狼狈又邋遢的，赵岸看着自己的杰作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赵岸瞧着她的脸一个劲笑，林絮迷糊地抬手蹭了一把脸颊，她的袖子湿了……哦，是刚刚的茶水，她胡乱地擦干净脸。
赵岸道：“就是来看看某个蠢货是不是又受罚了。”
林絮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
嬷嬷没罚她，是她太笨了，一直学不会，嬷嬷才说明日要在学不会点茶就让她回家，要是这么被赶回家肯定会给爹爹丢人的。
入了初冬夜里寒风瑟瑟，赵岸见她身上穿的单薄，一边同他说话一边还冻的直跺脚。
眉头一皱，赵岸道：“夜里这么冷，怎么不回屋里去练习。”
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挠着后脑勺：“我太笨了，一直学不会。梁姐姐说我在屋里会吵到她的，就把我推出来了，门锁上了，我进不去。”
梁姐姐的阿爹是爹爹的顶头上司，她不能得罪梁姐姐，不然会连累爹爹受罚的。
“呀。”
林絮手忙脚乱地拉扯开盖在自己头上的衣服，她把披风整理好努力踮起脚递给赵岸，懊恼道：“夜里这么冷，你不能把披风给我，要是受凉感冒了就干不了活了，会被大黄门打的。”
她见过一个大黄门凶神恶煞地挥着鞭子抽打小黄门，那个小黄门都被打的皮开肉绽了，还不敢求饶只能哈哈大笑。
话音刚落，她就打了个喷嚏。
赵岸：“……”
无奈叹了口气，从墙头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她身边，赵岸一言不发地抢过披风，把披风严严实实地裹在林絮身上。
脱了披风赵岸就只穿着一身绣着竹纹的玄锦，墨色的长发随风而起，他的手很冷不经意间贴到林絮的脸，林絮被冻得打个寒颤。
林絮抬眼，皎洁的月光照在赵岸身上，肩膀镀了一层柔和的白光，燕国人的五官比姜国人更为深邃立体，瞳孔的颜色也更浅一些。
她看的有些入神了，不禁抬手摸向赵岸的脸，眉眼弯如月牙，她痴痴地笑了：“小黄门，你长的真好看，比白天嬷嬷给我们看的那些画像上的皇子还要好看。”
小手勾了他的脸有些痒，清亮的眼睛笑意天真懵懂，喉结不经滚动，赵岸：“……”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其实这个小丫头笑起来还，还挺甜的，看起来没心没肺。赵岸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把林絮的头往下一摁，冷漠道：“小花痴，那些人说不定其中就有你未来的夫君。”
“我……”她瑟瑟地抬起头，赵岸一个眼神刺过来，嘴角怯怯一撇，想要说的话又被咽回去了。
她想说自己没说谎，小黄门确实就是长的很好看啊，他轻工那么好，要是他没有入宫做了小黄门，一定会成为武官吧。
到时候小黄门穿着一身红袍骑着骏马踏在长安街头，一定会惹得很多小姑娘给他扔花的，可惜他入宫做了小黄门。
嗯？小黄门的衣服好香啊，而且他从墙上下来后风好像也没那么大了。
脸上梨涡浅浅，林絮抬起头笑盈盈道：“小黄门，谢谢你。”
赵岸嫌弃道：“要真想谢我就别一天天被别人欺负。”
林絮不满地撇撇嘴，嘟囔道：“我没受欺负，那些东西我又不缺，也不是必须得要，她们要就给她们吧。”
这也不怪林絮，别的闺阁姑娘还在为了衣服吃食，和自家姐妹争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林絮每日只愁如何花完她爹给她的月钱。
家财万贯的富婆真的会为了钱太多而烦恼。
蠢货每日就知道傻乎乎地笑，他说再多也没用，对她这种小傻子真是什么办法也没用。赵岸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一转往前一推，冷声道：“我带你回屋。”
“等等，诶……”林絮不解眨眨眼，门都被锁上了，他怎么带自己进屋啊。
“砰！”
门轰然倒下，林絮张口结舌地指了指门又指了指赵岸。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梁姐姐一定会骂死她的，她还会告诉她阿爹，让她阿爹给自己报仇，到时候受欺负的就是爹爹了。
“啊！”
在屋内熟睡的梁叶从梦中惊醒，她尖叫地拉住被子遮住身体，惊吓中缓过神看到呆呆站在门口的林絮：“死丫头，你疯了啊！”
梁叶怒气冲冲地举起枕头要砸向她，林絮害怕地举起手挡住脸，结结巴巴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梁叶破口大骂：“不是你还是鬼啊！”
“是……”
林絮侧目，身边的赵岸已经不见了，她愣愣地转目看向梁叶，认命地闭上眼睛：“你砸吧，要是能让梁姐姐解气就好。”
“啊！”
梁叶一声惨叫，林絮睁开眼只见梁叶痛苦地捂着手臂在床上打滚：“我的手！我的手！”
从窗外飞来的石子打穿了她的肩膀，猩红的血从伤口慢慢流出，梁叶痛的脸色煞白直接晕了过去。
林絮整个人都吓呆了，哆嗦地捂着嘴：“梁，梁姐姐……”
脖子一疼，她两眼一抹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