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马大炮(1 / 1)

马大炮就是个折腾的命,要命的是他做事不计后果。在他身上一连串地发生事故,惊心动魄。如果不折腾静下来,我还真和马大炮混不在一起。

深山里的村寨这么安静,马大炮要走就走他的吧,我还真不想留他。可我这么气急败坏地不让他走,是因为他要回京城,我怕哪儿天他被抓起来,会带着警察来逮我。到时,他一定会让我陪他坐上个十年八年的牢。

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认为马大炮是生死之交的哥们,其人的生平有点传奇色彩。我敢保证他要是早出生个百十年,一定是上山打游击那一伙儿的。他十九岁时,带着一伙人钻进深山老林偷偷挖过银矿。从筹划、宣传、组织到运作,马大炮都显示出超人的能力。经过两年的准备,第三年就见到了利益,可让当地原著居民没想到的是,他们百年的安静生活被打破了,观念被颠覆,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犹如天翻地覆一般。

哪里有危险哪就里就有马大炮,也可以说哪里有马大炮哪里就有危险。在一个矿洞里,一个炮眼没响,他听到报告后,亲临一线作业现场。他像日本兵挖地雷一样,匍匐爬去,想探明原因。快爬近时,炸药响了。马大炮瞬间就不省人事,当时远远躲着的同伙中有人把尿吓了出来。事后这伙人说:那声响就像想象中的大地震一样。

同伙把他从乱石中扒出来,已经认不出他了,他也认不出同伙谁是谁了。他的脸千疮百孔,鼻子眼嘴东倒西歪模糊一片。山村里的土大夫干活就是粗糙,借着昏暗的油灯的光亮,缝到半夜总算把烂肉塞进孔里修补完毕。

半个月后,马大炮才发觉一只眼睁不开,找了城里的大夫,诊断的结果是当初一只眼被当成血洞缝上了。

可见当时爆炸的惨烈!

至此,马大炮告别了镜子。看见镜子他就闭上眼,好几次去洗手间为躲避镜子,走进了女厕所。有一回吓得一个女士提前裤子在饭店大厅的桌子间跑了几圈,才停下来。惊得就餐的人们喊叫声响成一片,还有人伸着脖子喊叫: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马大炮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在一个水塘边撒尿时,偷偷看了看水中的倒影。他在忙乱中,不顾前列腺的抗拒加快了速度,啪啪几滴,把水中的脸砸得更是七零八碎。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着:“蒙胧点好,还是蒙胧点好啊——”

马大炮脸上有千丝万线穿连,自然就妨碍了表情的自如。他的笑容总得半个小时才能收回,让人跟着他着急。他越是着急,笑容收起得越慢,也越狰狞。顾及他的面子,有他的饭局,别人几乎也丧失了笑容。整得吃饭像开党委会似的,一个个面无表情。

随着马大炮花在脸上的钱越来越多,状况得到了改善,不仔细看还是有个人样儿的。

认识马大炮虽然很偶然,想起来也是必然的。好听点说这是缘分;正常的解释是:人这辈子谁他妈的也不知道会遇上谁,谁会陪谁走一段路?

闷热的夏天实在难熬,我横下一条心要出去找点事儿做。马大炮派人定期送来的日用物品,简直和下岗职工的低保类似,只能保证饿不死,但瘦死就不在低保的责任范围内了。

我和马大炮从大西南分别后就没直接通过话,信息都是中间一个老娘们儿――马大炮没逃亡时的情人,现在还住不住在一起就不知道了――转达的。这老娘们叫吕大翠,她有个妹妹叫吕小翠。姐俩儿在长相上有着天壤之别,而相同之处都是坏,只是一个明坏一个暗坏。

我每次打电话给吕大翠说有要事找马大炮,她总是带答不希理,哼哼唧唧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她给我送东西时,像是对待囚犯似的,东西放在地上叭叭叭叭说几句,转身一团肥屁股扭动着就走。她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太听清,大概的意思是让我老实点,别惹事。我心想:你他妈的是谁啊,东西又不是花你的钱买的,装什么老大啊;又一想:她这样对待我,也许其中包含着马大炮的意思,要不她怎么这屌样呢!

我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出去找事儿做,不受这份窝囊气了。身份暴露被警察抓起来也无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也不比被疯狗逼到墙角的兔子好不到哪儿去!如果我被逮住了,受了刑,不等扛不住就把诈骗团伙的案子全撂出来,不用警察用外力撬我的嘴巴。到时候,先逮的就是这个可气的吕大翠。这个像骡子一样的老娘们儿,别看人高马大的,估计抵抗不住警察的铜脚铁拳。用不了一个回合,她一定马上招供,带着警察就把马大炮逮了。

反正我也不知道马大炮住哪儿,要怪只怪他的女人不争气。

我们以前的团队成员,自从被政府定性为诈骗团伙,逃亡的逃亡、隐藏的隐藏、据说被抓的被抓,除了马大炮之外,都生死不明。其实就是知道他们还活在世上的下落,我也不敢贸然联系,弄不好就是自投罗网。

马大炮这个时候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弄个老娘们儿横在中间当防火墙。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既然兄弟当初一起打拼,有难都同当了,有福也得同享吧。我算来算去总觉得马大炮除了在京城有两套房子外,手里至少还有五百万。我越算脑子越不清醒,还愤愤不平起来。

衡量再三,我最后还是觉得应该以大局为重,先谋个事儿做,自强自立。旧账迫不得已时再算,寺庙毁坏了我就追着和尚跑,想算账就能追到天涯海角去。

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我想到我有还有个本科文凭,瞬间希望之火就在我的脑子升腾。可我早都忘记是文凭上写的是什么专业了,脑子里除了希望之火过后的烟熏火燎之外,没有一点专业知识的痕迹。使劲想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我的学历是花钱买的,但不是街头电线杆广告上的那种,是走后门托关系办的。其含金量相当于全日制大学毕业颁发的那种,上面国徽钢印一样都不少。

不管怎样,我毕竟也是本科毕业啊。我都相信十几年了,突然让我放弃它,我万万是接受不了的。我带上毕业证书,寻着招聘广告先后去了几家有名的大公司。

越是大公司越是变着法子难为员工,特别是对待来应聘者。有此公司一开始就给我好几张表让填写,细致到喜欢什么颜色、说没说过假话都得如实填写。我怕我的真实身份露馅,就不屑一顾地拂袖而去;有些公司先是一帮人把我围起来,像是审讯。类似于脑筋急转弯、心理测试的问题我还能对付,可问到以前从事过什么工作、怎么辞职的、工作中有什么成功的案例了,我更是感觉像是进了公安局。弄了一脑门子汗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或者驴唇不对马嘴地胡话一气,惹得一帮人哈哈大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我被笑得实在无地自容,差点没失控把和马大炮一伙人诈骗几个亿的事当作成功案例说出来。

跑了几天,终无结果。再走上街头,我就下意识地回避着高高的写字楼。这天,不知道怎么我拐弯抹角竟走进了日坛公园,看着一帮帮怪模怪样的人,或吹拉弹或说唱哼,像是世间和他们没有关系,真事儿似的扮演着意淫的角色。在残缺不全的乐器声、嚎叫声中,我的心头一阵阵的烦躁和悲凉,真想抓着谁打一顿。

我躺在长椅上,突然想到:其实我们一伙诈骗的那几个亿,我也没捞到一分钱,也算不上成功。不知道是哪儿一帮人嗷嗷几声,跑调跑得突兀,把一首红色歌曲弄得面目全非,惊醒了我。我站起身,仰天长叹一声,决定放下身段,从低层做起吧,就像一个丰乳广告词所说:大不了,从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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