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一遍，你们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她虽然看着是个小学生，内在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这种骗小孩的鬼话，就跟吊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给你点希望让你卖命。
奖学金就是胡萝卜，最后吃不吃得到，就对方的天真程度来说，几率不大。
还要赔上她三年的时光以及升学机会。
本来还专心听对方说话，现在兴趣缺缺，只想找个借口开溜。
男人也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更确切地说，是不耐烦。
是不是刚才哪里说错了？
眼看马上到中午，林双绛起身，说父母嘱咐要回去吃饭，便要走。
张老师暗叫不好，急忙拉住。
一个老师和一个小学生，对峙半天，还败下阵来，男人感觉十分挫败，说学校里有宿舍，食堂还提供饭菜，邀请她一起过去看看。
女孩看存了心要走。
对方泄气，“食堂里的蜜汁鸡腿挺好吃的，不尝尝可惜了。”
眼睛一亮，她收回迈开的步子，倒退回来，“蜜汁鸡腿？”
张老师哭笑不得，感情奖学金还没有吃的吸引人。
连连说道，“厨子是粤东过来的，手艺很地道，你要不要去尝尝。”
女孩不好意思，点头。
本以为就这样谈崩了，没想到还有转机。张老师领着林双绛来到食堂，这里打饭的学生不是很多，主要集中在一个窗口，正是蜜汁鸡腿。
不是鸡大腿，准确地说是鸡翅根。
小小一只，焦糖色，淋上酱汁，看起来食指大动。
不自觉咽口水，张老师已经过去打了饭过来，递给女孩的盘子里，满满装了四五只。林双绛也不客气，就着鸡腿，把饭胡乱吃了。
甜而不腻，肉质鲜嫩。
舔舔嘴巴，显然意犹未尽。
吃人嘴短，腹中有食的女孩脸色也缓和了。
张老师乘机问她为什么改变态度。
按道理说，什么也不说就不会得罪人，可是看着这年轻老师真诚的脸，想了想，林双绛还是把套路收起来。
“我不认为我能考上省一高。”
话说的太直接，对面的男人都不知道怎么接。
两人沉默，吃完饭以后，张老师把她带到办公室，倒了水，让她再等等，说是有另外的人来见她。
反正饭也吃过，林双绛干脆安心等着。
没多会儿，一个看起来精神抖擞的男人跟在张老师后面，走来。
“这是我们的陈校长，主张把你招进来的，就是他。”
介绍完毕，对方朝着女孩笑笑，同时也在打量这个逼得他亲自出马的小姑娘。
“你就是林双绛吧？”
点点头，“校长好。”
林双绛站起来问候道。
陈校长也不拿架子，坐到他边上，和林双绛谈了起来。既然校长都出动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把心里想的一股脑说出来。老实说，以她的天资和实验中学的教育水平，想要培养一个考入省一高的学生，是在太难了。
不说云通市的，省会里的好学生都眼巴巴地望着。
再放眼全省，比她努力有天赋的人更是多了去了。
男人摇摇头，打断了林双绛的话，“我们不是希望你考进去，省一高那边根本不承认云通市初升高的命题试卷，往年有过去的学生，除了本身成绩好，也多是家里打点，而这几年越发难了。”
“那些进去的也都是被分到专门收关系户的班级，成绩一言难尽。我们看中的是你的奥数潜力，只要你能到省里拿名次，推荐我怎么都帮你弄到手，这点，作为校长我是可以保证的。”
林双绛沉默。
“但我们老师怎们努力，学生不配合也是没用的。小张说你已经看过我们初三年级的状况，这些天，你跑遍了不少学校吧？”
温和的眼，看着女孩。
林双绛深出一口气，颔首。
“其实你的事情我们一直在关注，消息出来，我们这边就得到，但是却并没有立刻去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她抬头，和陈校长对视。
“很多人打趴在地上，就爬不起来。”
“而我却跟个傻子一样，瞎蹦跶吗？”女孩自嘲地笑笑，这些天没少被人拿白眼看，有的觉得她太不知数，有的觉得她脸皮实在厚。
一个被勒令退学的学生，还这么大张旗鼓，到处推销自己。
想想，出格又没有脸面。
看了看女孩，陈校长接着道，“你没让我们失望，我们也不会让你失望。一个不会放弃的学生，比一个天资聪颖的更加难得。真诚希望你报考我们学校，还有，奖学金是实打实的，只要年级排名前十都有，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初一的孩子那么拼的原因。”
林双绛不说话。
在脑子里分析，值不值得。
对方的诚意已经展现，现在需要的就是她的决心。
每个人的人生都会面临一些这样的选择：鸡头还是凤尾？鸡头再得意，也飞不到天上去。凤尾再辉煌，也永远是最底端。
不自觉咬唇，林双绛皱着眉，喃喃自语。
她已经进入一个死结，如果没有外力，自己根本无法想通。
“其实你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指的是林双绛口中呢喃的鸡头凤尾，陈校长笑道，“你就算是鸡头，也只是暂时的，因为我们最后追求的，是一个更好的未来。”
怎么听他说自己是鸡头，感觉怪怪的。
女孩甩了甩脑袋。
“给我点时间。”
有一个伟大的人说过，当你犹豫不决的时候，最好不要立马做决定，因为可能过一个晚上，你就会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还有一个伟大的人说过，当你犹豫不决时，一定是错的。
道理记得太多，往往会出现冲突。
这一刻，她选择相信脑袋里第一句蹦出来的话。
因为，直觉才是最重要的。
实验中学的教师和校长用真诚打动了她，就算只是基于尊重，她也会认真考虑。离开实验中学，女孩出了大门，回头看了一眼这所古老的学校。
一种强烈的预感袭来。
就算她不加入，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学校一定会做出成绩。
因为里面的人，和她这些天接触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